人。 以前是太后,现在则是蒋莲清。 蒋莲清今日“心血来潮”要人去请安,不是正式的规矩,因此沈轻稚没必要隆重打扮,家常穿着即可。 以她这张脸,即便不怎么特别打扮,也不会比旁人差。 美人就是有这个底气。 沈轻稚在身上点了些香露,盖住了苏合香的味道,又吃了两块垫肚子的椰子糕,这便坐了暖轿出宫。 望月宫在东六宫,跟沈轻稚的景玉宫隔着乾元宫和坤和宫,沈轻稚过去怎么也得两刻。 故而她早早便出了门。 路上,钱三喜还远远瞧见了章婼汐的仪仗。 沈轻稚让略等一等,等章婼汐的步辇拐到东一长街,他们再行。 不多时,暖轿便在望月宫前停下。 沈轻稚下了暖轿,抬头就看到了老熟人。 蒋莲清身边的大姑姑,曾经跟她有些龌龊的蒋敏姑姑正站在大门前,皮笑肉不笑看着沈轻稚。 沈轻稚面上笑意淡然,她也不主动行礼,只站在原地等。 蒋敏顿了顿,却还是沉着脸来到沈轻稚跟前,同沈轻稚见礼。 “昭仪……娘娘,”她把仪字拖得很长,十分阴阳怪气,“几日未见,娘娘真是满面春风。” 沈轻稚浅浅笑了:“姑姑,几日不见,姑姑倒是显得越发精神矍铄了。” 精神矍铄是形容老人家的,用在蒋敏身上不是特别合适,但也并非不行。 蒋敏面色一僵,随即便皮笑肉不笑地道:“昭仪娘娘快里面请,您今日来得早,娘娘等您许久了。” “就盼着您来呢。” 沈轻稚微微挑眉,面上笑意盈盈:“真的?” 她欢快道:“真好,我也很是想念和嫔娘娘呢。” 沈轻稚说着,扶着戚小秋的手,窈窕地进了静晨宫。 蒋敏站在原地,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她心里说:有你哭的时候。 ———— 蒋莲清住在望月宫前殿,后宫妃嫔不多,所以她一个人住。 但她一个人住,排场却不小。 蒋家是清溪世家,几百年传承下来的门阀,早年间还有年轻族人能以自己能力取仕,近些年来由于清溪书院教导出了大批学子,蒋家又送了女儿入宫为妃,便未再有族人取仕。 于是,曾经繁花似锦的高门大族,如今也似乎显得有些落寞了。 但这蒋氏在朝中无人,可学子却遍布天下,若非如此,近来翰林院又如何能在前朝搅动风雨,想要逼迫年轻的皇帝重开九品中正制。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科举延续百年,行至今日,已经让无数寒门学子踏入仕途,门阀逐渐没落。 靠着先祖积累,靠着家中数不清的藏书,门阀才不至于凋零消失,时至今日是他们不想中举? 不,他们是不能。 然而门阀依旧高高在上,维持着高人一等的尊荣,自忖前朝旧族,自忖书香传承,却再不能呼风唤雨了。 原来的德妃便是这样的性子,如今的和嫔也依旧如此。 他们瞧不起任何人。 似乎出身能代表一切,出身能决定未来。 就像这奢华精致的望月宫,前殿明间里摆放的博山炉,都是几百年前的旧物了。 似乎只有他们清溪蒋氏才用得起,也配用。 沈轻稚来得不早不晚,她跟住在西六宫的章婼汐前后脚到的,四位小主也安静坐在末尾的绣墩上,低头一言不发。 另外两位住得近的嫔娘娘反而没到。 沈轻稚先同章婼汐见过礼,然后便陪着坐在跟她隔了一位的椅子上。 “娘娘来得可早。” 章婼汐今日依旧是一身劲装,她把长发全部盘在发顶,只用一只琉璃金簪固定,衬得她很是神采飞扬。 听到沈轻稚的话,章婼汐回过头来看她,潇洒一笑:“我不喜迟到,早来些,挑个好位置。” 沈轻稚眨眨眼睛,跟她一起笑起来。 不过这里也不是两人说话的地方,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外面传来通传声:“和嫔娘娘到。” 明间内的几人便都起身,待得蒋莲清进了明间,异口同声道:“请和嫔娘娘安。” 蒋莲清今日倒是打扮得异常隆重。 她穿了一身满绣花开富贵衫裙,领、袖、裙襕皆是晃眼的金银绣。 蒋莲清头上梳着高耸的双环髻,鬓边配了两朵掐丝金牡丹,发髻后配了一朵绢丝牡丹花,整个人真是金光闪闪,光彩照人。 她施施然来到主位前,仰着脸落座,然后才矜持道:“妹妹们都坐吧。” 待下面众人都坐下,蒋莲清眉眼一扫,面色立即就沉了下来:“怎么,有人不知守时二字是何意?” 这话里夹枪带棍,下面坐着的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好开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