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心善,大约是怕戚太傅面子上挂不过去,为他说话,表示戚太傅也是防患于未然,是好心。 两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 原先对皇上心有不满之人遭皇后这一劝便也没有那样生气了,她的声音仿佛有着能够让人心平气和的力量。 皇上又说戚太傅不免杞人忧天。他讲话总是能叫人很不开心,讲着讲着大臣们也不得不习惯他这副模样。 他似乎看不出戚太傅难堪一样又问他为何戚杏功劳也不配其位。 戚太傅今日已经颜面大损,这番回去无论如何也要以抱恙之名闭门谢客好长一段时日。他心中自然是有怨怼,便是先皇在时也不曾对他如此不留情面过。现如今他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冰冰凉。 他闭门谢客一是因为此次宴会上将脸丢大,皇上向着戚杏而不向着他,他没脸见人。二则因为他要借此对皇上施压,皇上不过是新帝便将老臣欺得颜面无存,他这一退,压力便都到皇上头上去了。三来也让皇上意识到他的重要性,一国一日无太傅,无人为他分担军国政议,端看皇上在病中如何应付得来大小事宜。 皇上又问戚太傅戚将军功劳如何不配位? 戚太傅言不少人在军中多年磨练也不及戚杏一人得的官职高,未免令人心寒。 皇上闻言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配合着苍白的脸色当真有几分可怖,只道戚太傅酒吃多了,让人扶着下去歇一歇。 众臣一凛,旋即意识到太傅失言。军中论功行赏,该是当下最最公平之处了。太傅方才之言若是传出,难免让军心不稳。万一叫有心人利用,引发哗变,便是大罪过了。 戚太傅这下是真要推病谢客了,他颤巍巍地起身要拜而认错,被皇上打断。 皇上冷脸向诸人道来先帝死前三恨,又问众臣戚将军弥补了先帝首恨,还当不得大将军吗。 众臣无言,再无话可说,既惭又愧。对于戚杏,百官的情感便复杂极了。他们认可她的成就,却又为她的性别而感到别扭。 她若是个郎君该有多好? 宴会到最后场上大臣唯一用得泰然自若的只剩下新晋的大将军,戚太傅早就被扶到后面醒酒去了。 大雍有了一位女将军的事第二天便被传扬开来,没了战时的同仇敌忾,不少男人都在心中嘀咕怎么能叫女人来当将军呢? 有敢说出口的便会遭到家中女人无论是女儿还是妻子或妹妹的大声反对,表示如果没有戚将军保家卫国他现在就是戎狄的奴隶!这话说得重,不少男人听见这话就哑巴了。还有嘴硬的喋喋不休,但看起来心虚还要硬撑的样子实在可怜。 与男人们听了消息心有不满大不相同,女人们都因女将军的出现而激动起来。 她们始知女子也能为官,还能做到一品大将军。而且听说戚将军手下便有女子为兵士,如今大雍不止是有戚将军一位女官,那些在军营中追随戚杏为兵的女子都是大雍官员中的一员,即使她们还没机会上朝。 如今不止男人能当官,女人也能做官。男人能上战场,女人也能。 有无形的枷锁悄悄裂了个缝。 戚太傅回去后不是装病谢客,是真病了。他宴上失言一事再加上皇上毫不给他颜面,叫他自己急火攻心,再加上年纪又大整日操心,一病不起。 戚太傅告病当日周皇后代皇上出宫去探望他了。对于周皇后代替皇上去做某些事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见过年迈的戚太傅,周寅温声安抚并一直强调他为国为民,对大雍十分重要,期盼他快点好起来。 她讲话真诚,戚太傅看着她的眼睛就感受到了她说话时的真心实意,病中人又脆弱,一时间不由潸然。 他向周寅表示自己对大雍绝无二心,当真是一时失言,又敞开心扉说陛下讲话着实诛心云云。 他说完这些忽然病中清醒,不禁惊讶自己怎么会在皇后面前说皇上不好,主要是他一对上皇后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卸下心防吐露真言,大约是皇后太过平易近人的缘故。 戚太傅心中忐忑,周寅又谢他肯实言相告,将他的放松警惕说成是直言不讳,戚太傅心中果然舒服许多。 周寅代皇上道歉,又说皇上绝不是刻意针对他,只是枪打出头鸟,当时只有他一人出头,其余人连帮腔也不,所以皇上才将矛头对准他。 如此一说戚太傅原先闷着气骤然发怔,意识到他当时大义灭亲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却无人声援他,他顿时觉得自己要病得更加厉害了。 周寅略坐一会儿便要告辞,戚太傅显然受到极大伤害,后面都闷闷不乐地并不开口。直到她说要走了,戚太傅又想到什么的恳请她看在戚杏曾是她同窗的份上劝劝陛下,将戚杏的职位能压一压也好。 周寅耐心询问缘由,戚太傅良久才吐出实言。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