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教,而昨晚被祁遇稍加点拨后,她现在已经隐约学会了说话的技巧。 就比如此刻,她问周书禾是要用膳还是用膳?没有第二个选择。 而吃完饭就要好好歇息了,明日起床之后还要用饭、还要歇着,再等皇帝的临幸和赏赐,旁的事情自然有旁的人解决,再由旁人去付出代价,她想自保就得龟缩于此,什么都不能做。 “春叶。”周书禾突然开口。 “奴婢在。” “寄月和我身量相当,你去她房里拿身宫女的衣服给我,你自己也收拾一下,不要让旁人知晓,一炷香之后随我去司礼监。” 春叶一愣:”可是娘子……” 周书禾淡淡看着她:“揽芳阁里不需要一个不听我话的人。” 春叶面色发白,咬了咬唇没再言语,依言前去整理衣物。 春色已深,夜里亦有余热,周书禾低眉顺眼地跟在春叶身后,第一次以奴婢的视角凝视宫中的一草一木。 在这些地位低下的宫人们眼中,皇宫只有脚下的方寸土地,他们不可直视皇帝妃嫔,亦要对高他们一级的宫人俯首。 祁遇现在是手握实权的秉笔太监,当然不至于此,但两年前作为一个罪奴行走在流放之路上时,或许他还不如这些人。 前世周书禾从未见过他狼狈的样子,今生虽然在狱中重逢,但那时他没有伤痛,也没有生病,他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他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在他短暂的生命中,那或许亦算不得多么狼狈。 木门被人轻轻打开,周书禾在谭湘战战兢兢的目光中踏过门槛。 祁遇没有醒。 他趴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轻薄的蚕丝被,脸侧向外面睡着,桌上一点烛火在微风下摇曳,得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打在眼下的阴影。 一缕发丝浸饱了冷汗,贴在他脸颊上,周书禾走上前去蹲在床边,伸出手,把发丝别进他的耳后。 祁遇脸色很不好,兴许是疼痛的缘故,他在梦中也蹙着眉头,周书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想要把它抚平。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眉心的瞬间,他睁开眼睛。 周书禾忙收回手,掩饰般地拿起床边的水杯,笑道:“醒啦?要不要喝点水?你这儿的茶叶挺一般的,还不如我给大白的聘礼呢,下次给你也送点儿。” “你怎么在这里……” 祁遇茫然地眨眨眼,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两年前湖祥大牢里,他不明白周书禾她为什么愿意来到他的身边。 哪条路更好走、怎样做是错的,在如此清醒明了的选项中,她却选择了后者。 那种熟悉的无措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什么我?我看你就是个呆子。”她笑了笑。 祁遇手指抠了抠掌下的床单,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窗外映出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正是谭湘和春叶,两人门神似的守在窗外。见祁遇正往外看,周书禾也跟着望过去,若有所思。 “说起来,春叶这丫头心里定是讨厌死你了,我猜她正嘟嘟囔囔骂你诡计多端呢。” 说不上是因为疼还是别的什么,祁遇脑子里一团浆糊,说话时也有些呆呆的:”为什么?” 周书禾这下是真的被他逗笑了:“因为你教她说话,让她说服我不要管你,可我听了她的话却决定要来,她肯定觉得这是你在算计我。” 她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目光轻柔得像是一缕春风:“祁遇,是我来了。” 第36章 月夜 烛火明明灭灭, 周书禾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