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这样明白,尤宝全也哑了火,没了争辩的心思。 朱水水小声地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进县衙不过半天时间, 和她仅有两面之缘, 却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她身上最大的秘密, 让她不禁毛骨悚然。 常意没先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指尖停在了朱水水的疤痕上,她手指在那道疤痕上轻轻一用力, 竟然使疤痕移了位。 那道疤像纸上的毛边,起了个小口子, 在场的人才看见,那竟不是什么伤疤,而是一张附在她脸上、薄若蝉翼的面具。 常意好奇地问道:“这面具, 陈路平给你做的?” 朱水水猛然避过她的手, 捂住自己的脸, 细若蚊声地回答道:“是我自己做的。” 常意淡淡戳破她的谎言:“做这面具的手艺我也学过,和陈路平一脉相承——就算是你做的,也是和他学的吧?” 这面具有些拙劣, 边缘还有点显眼,长时间和别人相处,必然会被看出来,朱水水不得不以水粉颜料在边缘将其伪装成伤疤的样子。 常意见到她第一面,便觉得她脸上的疤痕怪异,正常人的脸是伤不成这样的,这样长的伤疤,却又这么细,没有伤及脸上其他一处,实在奇怪,才多看了几眼。 常意点了点手心,说道:“你说你从小住在长留县里,是秀才家的女儿,手掌上却有很厚的茧子。” 朱水水又去捂住自己的手,她的掌心确实比旁人硬得多,但她自己也没有发现,怕是刚刚在院子里给常意行礼时,被她看到了。 常意眼睫轻颤,有些疑惑:“只有常年劳作、抓柴的人,才会在掌心也积下这样厚的茧子,我想一位秀才家的女儿,即使整日读书写字,长的茧子,也应该在关节上才对。” 常意一贯记得清楚,宁海沛说的那个名字又给她留下不小印象,姝,从女朱声,拆开来就是朱。他们兄妹俩名字都带水,大概是命里缺水,宁海姝即使化名也不忘水字。 朱水水张大了嘴,眼泪盈盈,抬头说道:“大人,求您别告诉别人。” “别人是谁——宁海沛?”常意挑眉。若不是宁海沛,常意还联想不到她是谁。 在陈路平的药铺,她就发现宁海沛并不是天资聪慧的类型,至少和他所说“陈路平因他天资聪慧,求着收他为弟子”的情况不符合。 陈路平一生收的弟子,光说沈闵钰一个,就是世间难得的天才,无所不通,这样还被陈路平嫌弃为半吊子;沈厌的母亲严夫人,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才女。 就算没见过宁海姝,从陈路平的形容里,也能听出宁海姝天资不俗。 而陈路平在宁海姝之后,却收了宁海沛为徒。 常意轻声问道:“你既然能拜托陈路平收你兄长为徒,倒也不是不关心他,为何瞒着你家人假死这么多年?” 至少他们一家人对宁海姝的思念不是假的。 宁海姝关心家人,宁家也对宁海姝的死耿耿于怀,那为何宁海姝明明就活在县上,却不愿告诉他们她还活着?常意好奇的是这点。 朱水水移开目光,哽咽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只能这样,这样才能让我们都好过。” 尤宝全把颓然的她搀起来,犹豫着和常意告罪道:“大人,她隐瞒身份考女官,我也知情,要是处罚她,请让我一并承担。” 尤宝全虽然黑了点、性子懦弱了点,但人高,脸还算俊,这种时候倒不推卸责任,难怪朱水水对他芳心暗许。 常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罚什么?朝廷早就开放女官,她若是自己堂堂正正考的,便没什么好责罚。我不是说了,只是好奇罢了。” 朱水水低头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我娘让我嫁人。” 她轻轻推开尤宝全扶着她的手,走到常意面前,眼里含着恳求,轻声说道:“大人,也许您是高门出生,但同为女子,应当也懂女人在这世道的艰难,若没有尤大人,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