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意挑起眉。 “别这样看着朕。”皇帝笑道:“朕老了,记性不好。” “那时候他们俩就长得很像。” “您记得......”常意犹豫道:“他是什么性格吗?” “很自卑,不爱讲话。”皇帝摸了摸下颚,只想起来这么一点:“他当时陪老六读书,朕很少见他讲话。” “他在家里不是很受宠吗?” 常意小时候没怎么见过这个三叔,回来后常成雨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受宠的老来子,相当擅长交际。 “那朕就不知道了。” 皇帝说道:“你可以有你的判断。” “不论他是谁。”常意淡淡道。 “死了,便毫无区别。” —— 常家一家人被关在天牢,这地方基本上没有活着出来的人,看押的官员也不怎么用心,一天就给他们一顿饭,还是让他们这么多口人一起抢着吃。 那晚之后,常意让把老夫人尸体抬走,就不再管他们,走的时候甚至没看他们一眼。 他们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被关到了这里。 牢里无日夜,常熙回不知道过了多久,迟迟没有一个结果,比被牵连砍了头更难受,这种不上不下,每一秒都是最后一秒的感觉,让他恨不得直接咬舌自尽—— 可他还不能死,他还有母亲,还有妹妹。他们三人缩在一块,常笑莺原来是吃一点东西都要人哄着的娇.小姐,可现在她连一点剩下的菜梗子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淮阴侯自从被常意踩在脚底后,似乎被刺激到了一般,一个人缩在角落,和相依为命的几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常熙回没有管他,心中甚至有些怨怼。 他一直冷落明媒正娶的母亲,没有春娘,小妾的通房也从来没断过,从来就没管过他们这些儿女,如果他们出息了,就是他口里炫耀的谈资,如果犯了错,反正也和他没关系。 这就是他的好父亲。 但凡他重视这个家一点,没那么依赖老夫人,他们一家也不会因为老夫人愚蠢的决定而被扣上莫须有的谋反帽子。 他怎么能不恨,他的人生,妹妹的人生,都已经彻底被毁了。 他的母亲,早已在进了常家的门后被耽误了一辈子。 而淮阴侯,还在当他的儿子,懦弱地逃避现实。 牢外隐隐出现了火光,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来,是来宣判他们的结果的吗? 常熙回绝望地看向那个火把。 越来越近了,举着火把的人......那张脸,是侯星? 常熙回扑过去抓住栅栏,惊诧道:“候兄,你怎么来了?” 侯星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来看望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常熙回不可置信地说道,天牢归枢机处下的谪寺管,侯星这个大理寺的小官是怎么买通关系进来的。 “我被调到谪寺做事了。”朋友入狱,侯星也不想在他面前说升官的事,免得像在炫耀,只是一笔带过。 他看了一圈,问道:“常小姐呢?” 没有看见常意的身影,担忧她是不是丧身在火海里...... 侯星只知道常家无缘无故着火了,后来枢机处来了人把他们一家下了天牢,并不知道中间缘由。因此才刚调任,就向上司提出想进天牢看望一下故友。 毕竟他和常熙回相识一场。 上司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他不能打探其中缘由,只能进去一炷香的时间。 常熙回听到他提起常意,神色愣怔住了几息,然后干巴巴地说道:“她......在外面。” 他也不知道现在心里对常意是什么想法,他确实也没资格自称是她的亲人,他对她好,不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那份愧疚吗? 她那么聪明,想必早就看出来了。 侯星想问,又怕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常熙回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拿出一个艳粉色的香囊,昨晚不小心溅了些火星,看上去有些破败了。 上面刺绣不好看,也不细致。 常熙回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把香囊递给侯星。 侯星仿佛接了个烫手山芋:“这......” “恭喜候兄升官。”常熙回咬着唇角,都有些出血:“你出去肯定还能见到我妹......常意,你能不能把这个帮我带给她。” 虽然不知道这个廉价的香囊有什么意义,但侯星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如果还能见到常小姐,我定会完好无损地交到她手上。” 常熙回向他拱了拱手,闭上了眼:“再告诉他,是我、是我们对不起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