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今天化了个鬼都认不出来的大浓妆。姜宛脱了机车皮衣,露出一字肩的Gucci,彩虹长发挽上去打了个结,在吧台边凹了个前凸后翘的姿势靠着,身材比脸吸睛。 尽头是露天酒吧,蔚蓝天幕,城市星光。她眼睛四处找许煦,冷不丁却被人搭了肩。 “美女,有空玩骰子吗。” 搭讪的是个混血泰国美男,上衣衬衫领子开到最后一颗,肌肉练得颇有成效,胸口刺青是湿婆神。 她正准备婉拒,身后忽地又围上来四五个健壮男人,都是一样的身材,也都有刺青。 灯光昏暗。她鞋跟抵着吧台,眼神迅速计算着从哪里逃出去最有胜算,幸好来之前还顺了一把凌然的户外折迭刀,贴大腿绑着,就怕这样的万一。再说了,身后还有一溜酒瓶。 她曾经有机会学战术格斗,那是罗星沉最后一次出任务之前答应她的生日礼物。后来他死了,她也走上了另外一条人生路。但舞蹈底子在,核心力量强,死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就在她已经想好若干种死法的时候,音乐停了。 舞厅里,所有的声音一时消弭,有人从暗夜里走出来,在露天酒吧的星幕下,款款走上主唱所在的圆台,敲了敲话筒。 “诸位好,今夜的酒都算在我的账上,祝那位女士——今晚玩儿得开心。” 万人之中,他准确地指到她,包围着姜宛的几个人瞬间散去。 许煦坐在高脚椅上展颜一笑,接着关掉话筒走下台,单手把散落的额发捋上去,锁骨处暗光涌动,挂着枚银色吊坠,南十字星。 像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君王。 姜宛在众目睽睽之中看着许煦走过来,一把牵过她的手。众人在欢呼中让开路,他们通畅无阻,走到露天酒吧尽头。那感觉总似曾相识,像什么呢? 想起来了,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暗巷里她拉着他逃亡。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拉着她逃亡。 而她就只能站在原地,等待那只伸出来的手。 啪。姜宛挣开他,就在面朝天幕站定的一瞬。 08 许煦没在意她的冷漠,自顾自坐下,还给她叫了一杯马天尼。 “怎么化成这样,彩虹鹦鹉似的。”他瞧一眼姜宛的浮夸妆容,挑挑眉:“有人跟踪你?” “许煦。”她抬起眼,今晚第一次与他对视:“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试试。” 哗啦。是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许煦倒了一杯威士忌,向后靠在沙发上。 “我以前很喜欢一部1998年上映的电影,叫《不夜城》。里面有句台词,说世上只有两种人,骗人的,和被骗的。” 他低头,透过杯子里的液体,凝视她。 “电影里,男主角是个混迹东京新宿的黑道马仔,喜欢一个来东京避祸的女人,那人是兄弟的女友。他们相处了叁天,四处逃命,也一起做了很多事,该做的,不该做的。” “女人说她喜欢他,他一直不信。最后一天女人要杀他,他就把女人杀了。那天东京初雪,他们抱在一起看雪,站了一夜。” 咣当。许煦把杯子放在桌上,低头笑了。姜宛却觉得那笑容有点凄凉。 “姜宛,如果我说,我五年前没喜欢过你,那些你以为的喜欢,都是我演的,你信吗?” “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信。”她仰头,把杯里的马天尼喝掉一半。 “五年前,我刚转学到冀州,因为我父亲那时刚调任冀州省长。在那之前,他在漠北做商务局局长。就在你说所有事情崩盘的那一年,他负责过漠北国营二厂下岗职工安置工作。” 她握着酒杯的手僵住了。 在她噩梦的尽头,驱车永远都到逃不出去的地方,那座钢铁废墟之城,漠北。 罗星沉死讯被大火掩盖的那年,她被改名换姓,母亲改嫁给继父,一家人从漠北搬家到冀州。那人原本是斯文体面的钢厂工程师。但一年后就被买断工龄,下岗后应拿到的补偿款却一直没能到账,听说负责的官员逃到海外,背后靠山早已高升,在漠北只手遮天。他从此一蹶不振,酗酒,赌博,创业失败,打女人,打孩子,蹲局子再出来,无间地狱轮回。 “五年再之前,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在国外。所有生活开支,都来源于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