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饿,少了多少粮又给她补上两倍回去。 对华而言,人族最大的不幸大概就是挨饿了吧?因为在华的记忆里,河总是在为下一餐烦恼。 轻快如同蝴蝶飞舞的日子持续到父亲来见她。 父亲的模样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严肃、冷漠。当他背着夕阳出现在门前时,十三愣怔了半天,然后开心地笑着迎上前。 最近好吗?十三以手势打破沉默氛围,父亲却看不懂,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回家吧。」最后父亲只是说了一句。 十三茫然不解,还是听话地跟父亲走了。 也许村里的人看到她跟花花相处融洽,终于明白她不是灾厄了?十三乐观地想着,旋即想到要跟花花解释这个好消息,她能明白吗?毕竟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被村民排挤。 成群的村民在村长家门口的广场迎接她,连带着等她的还有处刑女巫用的木桩。 「我们都看到了!那个白头发女人让植物错乱!」 「女巫会带来恶魔!邪恶正在威胁我们!」 十三被群情激奋的人们包围,他们愤怒地举起拳头,她慌张地摇头、打着手势为花花辩解,到最后手指都快打结了。 村长出声将人群喊停,随后她的父亲站在她面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好似要把她钉住。蓝色是冷漠的顏色,而那样的蓝眼睛直视她,「那个女巫信任你吧?你去把她带来这。」 然后让你们杀了她?前所未有的怒气从十三心中翻腾而出——她还是小孩时,根本什么都没做就被这群人指称为灾厄,而花花只是让她的生活能吃饱穿暖,就要被他们处刑? 凭什么? 十三停下双手,握着拳垂在身侧,昂首盯着父亲的眼睛。 「别这样,把她带来就没你的事了。」父亲低声说,「你在神面前作证她的邪恶,从此以后你就能被救赎。」 邪恶是你们讲的,救赎也是你们讲的,凭什么? 十三一句话都发不出,周围的人们却能从眼神懂她的意思。开始有人怒吼、有人指着她说她跟女巫是一伙的,她们在巫术变出来的邪恶花海中崇拜魔鬼。 确实是一伙的,只不过是对着彼此笑的朋友,没有做任何伤害人的事、没有做任何有愧于神的事。 许多双手按住十三的四肢,将她捆上木桩,她张着嘴,无声嘶喊着——你们才是恶魔,都要下地狱。 眾人的怒火掩盖一切,包括她最后的指控。 村长站到父亲身边,凑在耳旁说了些什么,父亲低着的头点了点,随后审判便开始了。 所谓的审判,就是牧师一项一项地朗诵她的罪名——她施法让作物歉收、她召唤了恶劣的暴雨、她与魔鬼交合、她杀了某家刚出生的孩子…… 十三口不能言,他们却固执地想逼出供词,好说服自己她是有罪的。他们用钳子夹碎她的关节,从脚趾到膝盖,从指尖到手肘,好像当十三无法尖叫就感受不到疼痛。十三知道他们对付女巫的手段,这还是没那么残忍的,刑求一直持续到她对那些罪名点头。 逼供结束,处刑开始,却也没什么差别。他们用铁钉刺穿十三的眼睛,接下来大概要用火将她烧死。 她仍被绑在木桩上,像一隻等着被料理的火鸡,死亡来的比她想得还迟。她的意识模糊间听到有人在威胁着谁,要女巫束手就擒。她听到花花的声音,破音的大吼,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谁都能听得出其中愤怒与不可置信。 接着是无数破空利声、惊叫声、求饶声、骨肉扭曲断裂声、液体喷溅声……持续了许久后又只剩花花的声音。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花花会哭?十三全身都沾着黏稠的液体,目盲、口哑,已无法再确认这件事。 她的身体被从木桩上解下,花花的怀抱在颤抖,将她搂着。碎裂的手被捧起来的力道小心翼翼,十三感觉手上有种特别温暖的气息,杯水车薪地驱散疼痛,她猜花花正试着用魔法治疗她的手。 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 她用尽力气将手挣脱花花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脖子上,试着做切割的手势。 杀了我。 在她人生最后的黑暗中,一遍又一遍,比划着同样的手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