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郑桑才知道秦王对秦徵的发落,但还是想征得他亲口承认,“你要去东郡?” “这是王上的命令,”秦徵觉得喉咙发痒,赶忙别过头咳了两声,“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你说。” 秦王的命令,除了接受别无他选,秦徵只需要原话转告她就好,但他在纠结遣词造句,这不是秦徵一贯的直率性格。 其实打从秦徵从战场回来,郑桑就觉得他对她有一点闪避,现在这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你要和我说什么?” 秦徵沉默了一会儿,顾左右而言他:“王上准许我年后再动身去,我准备十月底出发,赶在年底先回邰州一趟。” 十月底,没几天了。 郑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大夫说他之前就是没有好好养伤,“这么着急吗,等养好身体再走不好吗?” 随军出征,颠簸游荡,又要追查魏国细作,哪里有时间养伤。秦徵当时也以为自己没什么大事,不想应在今日,果然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这次,加上山阳假死那次,我只会叫父母担心受怕。邰州,我是一定要回一趟的,”说到最后一句,秦徵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像专门说给郑桑听,“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了。” 也许……永远也回不来…… 她不管他要去哪里、回不回得来,她只要他一句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句话,就像他和她表白,对她发下誓愿,那样简洁,那样有力,“所以呢?你答应我的话,不做数了吗?” 但这短短半载,他的少年心性,已经一去不复返。他经历了那些无常,再不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懊丧自己当初一时意气,说出不负责的言论,却无法给郑桑一个兑现,唯留一句道歉。 “对不起……” 闻言,郑桑心里咯噔一下。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他们的道德与重心不在情感上,所以即使是信誓旦旦如秦徵,也成了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对不起?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多么熟悉的对话,郑桑直觉敏锐地想起那天他的推叁阻四,“你去魏国,又为哪个魏女动心了吗?” 这是郑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又觉得不该如此。 “军营里,连马都是公的……”秦徵一时笑得嗓子疼,“也有些骟了的。我去哪里看魏女?” “那为什么?” 秦徵沉下声音,“郑桑,我给不了你安定的生活……” 他能给郑桑的,实在有限,甚至一个安稳的未来,都可能是奢望,尤其是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以前的秦徵不觉得生活吃苦,再苦也能克服,所以逼郑桑什么都自己动手。当他真正爱上一个人,他发现自己并不希望郑桑跟着他受委屈。 他心不变,仍旧热切地希望和郑桑一起,但他不能欺瞒她,让她因为无知亦或是一时脑热做出后悔的选择,所以他必须告知郑桑真实的处境——与他一起,是多么事与她违的未来。 从战场回来,秦徵深刻明白了自己的轻率,就在想该怎么和郑桑说清楚,又害怕她知道后理智抽身,自私地拖拉至今。 现在,他将选择权彻底交到她手里。 郑桑知道,秦徵就是一心渡河的固执老人,不在乎是不是会葬身鱼腹,跟着他会有数不清的心酸。 他们都不奢求能改变彼此,只能接受彼此,因为他们爱上的本来就是这样的彼此。 “我知道。”短短叁个字,明示她的决心。 “我少说叁年才能回咸城……” “为什么一定要我等你回来,不能我跟你一起?” “东郡很远的,你不是不想离你母亲太远吗?” “你偷听得还挺认真的嘛,”郑桑揶揄道,“秦徵,你晓得我要什么吗?” 郑桑曾经以为自己要扬眉吐气,给郑家上下一个好看,在她和郑氏夫妇大吵一架后,她发现自己可以全然不在乎郑家上下的看法。 她所要的,是一个唯属自己的归属。然后,她便拥有不以外物喜悲的勇气,真正为自己的喜好而动。 不疯不狂,枉做少年。哪有那么多理性,哪有那么多思考,她只要他,要他爱她。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不怕远。”郑桑拉着秦徵的手,就像那天秦徵发烧攥着她的手一样。 没有喜爱的字眼,却是满怀情意的告白,甚至比直白轻佻的情话更显得郑重真挚。 在此面前,一切回应都显得那么单薄,秦徵不知如何言语。秦徵紧紧握住郑桑纤长的手,轻轻吻在她手背,“好,我们一起,不会很远的。” 东方,是日出的方向,也是春天的方向。隆冬过去,就是春日,他们会在春光里找到自己的未来与答案。 ——正文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