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了,这个家是她的所有,她不要一无所有。 至于第二点,她希望哈月可以在自己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对她选择放弃治疗。 她的原话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你姥姥姥爷不让我读书我没求过他们,你爸出轨要抛弃这个家我没求过他,但今天我求你,让我给自己做回主。” “你如果真念在我们有母女情,等我彻底傻了,你就送我一程。” 路灯突然亮了,整条萧条冷清的街道因为亮化而朦胧缥缈起来。 每个人对自己的故乡都有特殊的定义,绥城于哈月,是个残酷又温热的梦。 不是没有体会过作为三口之家的幸福,但那些不允许被记起的童年早已远去,而后少女时代和母亲一起艰难度日的回忆又太干涩,尝起来很苦的时光,需要她日复一日地漠视才能勉强忍受。 如今,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又找到了她,在街头一切阑珊之处躲藏着,尾随她,时不时用迎面吹来的风恐吓她:告诉她她的生活是一场始终打不赢的败仗。 收回目光,哈月提步踏入另一盏路灯的光晕下。 无论是否孝顺,作为女儿的哈月都不可能许诺在将来会主动结束母亲的生命。 前天晚上她没有回答母亲的恳求,但保持缄默的她知道,她和母亲的未来其实已经一齐随着病情诊断被写在白纸黑字上了,赵春妮之所以会选择消极处理和她几年前决意不再购买彩票的理由一样。 她们都不想为了一个不可实现的奔头去努力了,抱有希望积极度日当然是件好事,但是有时候希望也能带来不可承受的痛苦。 人性中最大的恶就是贪婪,希望会繁殖出无数的求不得。 思考累人,三分钟的路程走出了三十分钟的效果。 人行道上,哈月的脚步越来越重,重到仿佛整个身体都已经深陷在灰色的砖块之下,她低着头,路过彩票店,勒令自己清醒过来,但入眠的混沌还是止不住缠绕着她。 不知道在荒芜的废墟内行走了多久,拐个弯,哈月终于来到了木兰街口,抬起头,一刹那,她自怨自艾的白日噩梦突然被打醒。 因为在酒店前那片五颜六色的光污染之中,正好端端地站着一个不属于绥城,也不背负苦痛的人。 那人和她真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他身姿利落,面容干净,从头发丝到指尖都是那么晶莹而剔透,像尊月白釉的汝瓷。 人各有命,她不嫉妒薛京如今的成功。 但薛京周身与生俱来的光芒太亮了,刺目的璀璨组成了她人生的照妖镜,这面镜子从始至终都在用来提醒着哈月,她还不配做梦,哪怕是噩梦她也不敢。 她这种人,不是白瓷,更似杂草,即便是做生活的败寇,也要咬着牙,握着拳,一日日度,眼睛都不该闭。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