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圣命无违,大将军得偿所愿,两全其美也,未知陛下可否恩准?” 秦玄策大喜,阿檀胆小又怯弱,成天总拿“不配”二字来气他,叫他头疼,若得皇后这般相助,他的阿檀,也能是身份高贵的小娘子,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慢她了。 秦玄策情绪激动,剧烈地咳了起来,方才的廷杖伤及内脏,这下震得生疼,喉咙里冒出血腥的味道,猛地涌上来。 高宣帝未置可否,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秦玄策。 秦玄策眼睛一阵阵发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咽下了口里的血沫,以首触地,低低地道:“求陛下恩准。” 他额头上的血痕未干,在地上洇开一点模糊的影子。 高宣帝重重地“哼”了一声,沉声道:“宋平,为朕拟旨。” “是。”左右备了笔墨,御前秉笔的宋太监跪在高宣帝的跟前。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长安苏氏有女,淑慎嘉柔,性行温良,克娴内则,安贞叶吉,着皇后收为义女,册封安宁公主,赐婚骠骑大将军秦玄策。钦此。” 宋太监不敢怠慢,一字一句认真誊写下来,而后毕恭毕敬地呈给高宣帝。 高宣帝看都不看,随手扔给了萧皇后:“既然皇后有心为这竖子求情,这道旨意就由你收着,若有朝一日,他班师回朝,再拿过来给朕加上朱批和玉玺。” 他又冷笑了一下,“若他败了,或者死在北边,这东西也就用不上了。” 萧皇后收了,恭谨地应了一声。 秦玄策的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喉咙发紧,连话都说不上来,又重重地叩了一个头,这一下,天旋地转,伏在那里半天无法起身。 高宣帝又是恼火又是心疼,斥道:“杵在这里作甚,快给朕滚,朕看着你就生气。” 秦玄策在那里跪了很久,腿上的血滴下来,把汉白玉的地砖洇湿成一片狼藉的暗红,他抖着手,撑着身体,狼狈而迟缓,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了几步,险些又要摔下去。 左右有机灵的小太监赶紧上去,一把将秦玄策扶住,但他的身躯过于沉重,摇晃着,差点带着小太监一起跌倒,还是殿上的金吾卫见势不妙,急急冲过来,才把秦玄策架住了。 高宣帝看得愈发心烦,挥手怒道:“滚!” 两个金吾卫搀着秦玄策的胳膊,慢慢地走了出去。 出了殿门,一个魁梧结实的金吾卫士兵马上在秦玄策面前蹲下:“大将军,小人背您回去。” 秦玄策站在那里喘了一会儿,勉强摆了摆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殿上依旧灯火辉煌,远处是更高的宫墙,高台下,歌舞依旧,隐约有乐声传来,他的身上依旧火辣辣地疼着,但心情却没来由地愉悦了起来,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金吾卫的士兵在旁边看着,觉得十分惊奇,思忖着大将军是不是被打得糊涂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个时候,从殿内出来一个宫人,看着面善,原来是伺奉萧皇后的尚宫女官,她双手捧着一小包东西呈给秦玄策,小声道:“大将军,奴婢奉皇后娘娘的意思,给您送来千年老山参的切片,您先含着,娘娘嘱咐,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金吾卫替秦玄策接过,打开来。 秦玄策也不客气,直接抓了几片胡乱塞到嘴里,参片甘苦相间,回味生津,至少把他口中的血腥味给压了下去。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皇后娘娘大恩,玄策铭记于心,来日,若有驱使,当效全力。” 尚宫女官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微笑着后退:“是,奴婢会转告娘娘,还请大将军勿忘今日之言。” 秦玄策勉强拱了拱手,扶着金吾卫慢慢地走了。 禁庭良宵,千秋万岁,雨已歇,朗月又上中天,清辉宛转,宛如情人的眼眸,温柔地凝望。 月光照在长长的宫道上,秦玄策踏过月光,想起了在家中等待自己的阿檀,他的心顿时变得火热。为了她,什么都是值得的。 夜已经深了,阿檀在山道上跌跌撞撞地走着,草木蔓延,山间露水浓重,才下了一场雨,雨水未睎,沾染了她的衣裙,仿佛身体都变得湿漉漉起来,步伐有若千钧重,抬不起来。 朦胧的月光下,前方现出了山寺的轮廓,空明幽静,依稀在尘世外。 她终于看到了希望,不由加快了脚步。 冷不防,裙裾被路边的藤蔓绊了一下,她“哎呀”一声,又跌了一下,幸好反应及时,用手撑住了地,山中草木柔软,这才没摔出个好歹,但是,手掌擦破了皮,黏乎乎的,流出了血。 阿檀咬牙爬起身来,胡乱在身上蹭了两下,继续前行,好像膝盖也磕到了,疼得厉害,她无法快步,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动。 看着似近了,又走了很久才到了大法明寺。 夜色沉寂,山寺闭门,门前枯叶萧瑟。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