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很大,亭台楼阁隐没在枝叶扶疏间,远处飞檐勾错,近处回廊漫折。 阿檀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着。 秋天的风是温煦的,带着不知名的花果的香气,淡淡的,从耳鬓边拂过去,隔着小榭花影,远远的,有小婢子坐在廊阶下闲谈,笑声清脆。 阿檀茫然地抬起脸,望着遥远的天空。 日光过于耀眼,宛如赤金一般撒落,刺痛了她的眼睛,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初见时他凶巴巴的模样、在凉州城门外他朝她张开双臂的模样,还有,拥抱时,他笑起来的模样,英俊又骄傲,如同这烈日,光华灼灼。 那是她的玄策。 若是可以长长久久的留在凉州就好了,可是并不能。她知道的,回到长安开始,她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时至今日,她也不见得如何伤心,只是心底一片冰凉。 眼泪不停地流下来,顷刻打湿了她的衣襟。 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她放弃了,低下头,又把手放到小腹部,摸了摸,喃喃地道:“老夫人没有错、二爷没有错,可是,我们也没有错,是不是?”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 但她好像凭空多了许多勇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小小声地、好像和谁商量着一般,认真地道:“云都公主必定是容不下我们的,怎么办呢?若是只有我自己也就罢了,但如今有了你,我总不能不管你,是吧?” 她用手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没事,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无论前路有多难,只要我在,你就会好好的,相信我。” 阳光绚烂,天空遥远,高墙之外自有天地,她见过巍峨的高山、见过奔腾的河川、也见过北塞沧桑的城楼和城外的落日,江山辽阔,九州无极,何必拘泥一处。 入夜后下起了雨,雨水敲打着窗外干枯的芭蕉叶,发出“扑扑簌簌”的声响,暗哑而杂乱。 阿檀一路走来,鞋尖微微地打湿了,她轻轻地跺了跺脚,不敢进去,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偷偷地张望了一下。 窗纱都溅得湿了,苍茫的凉意弥漫在夜色里,春天和夏天的虫子早已经埋入土中,再不复往日的喧闹,秦玄策独自一人在灯下拭剑,房间里特别安静。 剑名“睚眦”,剑首上踞着一只怒目眦牙的龙兽,剑身宽且长,因为淬砺过太多的人血,而带上了一种冰凉的煞气,在灯光下每一次轻微的翻转,都在锋刃上掠过寒光。秦玄策拿着剑的手很稳,他用鹿皮来回拭擦着剑刃,一分一寸,专注而缓慢。 他的眉目刚毅,宛如那柄剑,不可摧折。 阿檀望着他,竟在心底生出了一股陌生而畏惧的情绪,她踌躇了起来。 半晌,秦玄策还剑入鞘,“睚眦”发出“锵”的一声铿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朝门口看了过来,脸色平淡如常,带着他惯有的威严与高傲,淡淡地道:“看够了没有?说过多少次了,别趴在门缝那里偷看,不成体统,你怎么总是不听?” 阿檀低下头,咬了咬嘴唇,退后了一步。 “过来。”但是,秦玄策突然这么说道。 阿檀的脚步顿了一下,抬起眼睛,望了过去。 烛光通亮,他微微侧着身,光线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半影子,恍惚间,他的眼神温柔,一如从前。 “过来。”他朝她伸出了手。 阿檀沉默了片刻,而秦玄策冷静地保持着那个姿势,手心向上,等待着她。 烛花爆开,发出一点轻微的“噼啪”声响,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似乎摇曳了一下。 她终于走了过去,跪坐在他的身边,慢慢的、慢慢的,把脸埋在他的手掌中。 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粗糙而温暖:“他们说你身子不舒服,叫了大夫过来,你怎么又不肯看?” “没有不舒服,我不想出来见人,随口胡诌的。”阿檀的声音闷闷的。 秦玄策从鼻子里发出一点哼声,像是生气、又像是叹息:“你总是这样,成天折腾生事,让我烦忧。” “以后再不会了。”阿檀低低地道。 以后再不会了,她心里这么想着,落下了一滴泪。 她在他的手心里蹭了两下,软软地求他:“二爷,听说再过几天是圣上的千秋大寿,您要入宫赴宴,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想我母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