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的心跳顿时停住了。 但秦玄策旋即又低头下去,若无其事地道:“请母亲做主把你嫁出去,我的私库在观山庭的西苑,里面是皇上历年的赏赐和我征伐外域时带回来的一些……” 他又顿了一些,明显很努力地在想,但实在想不出来,只好作罢,简单地道:“有多少东西,我不太记得,总之分你一半,给你当嫁妆。” 阿檀听得人都傻了,她的刚刚差点停住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好像有一百只小鹿一下子撞了上来,撞得她眼睛直冒金星。 她呆了一下,然后疯狂摇头:“二爷不要胡说,这些都是晦气话,皇天在上,菩萨有灵,您一定会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的。” 秦玄策放下笔,把那张纸笺递给阿檀:“这些事情我都写下来了,把这张纸拿好,别弄丢了,回去给我母亲看。我安排三百玄甲军送你出城,也别去定州,那里并不安全,你直接回长安。” 阿檀诚惶诚恐地接过纸笺,看了一眼,秦玄策的字迹苍劲洒脱,此时写得匆忙,十分潦草,墨痕透纸,笔锋勾错如剑,犹带铿锵之气。 这张纸差不多等于大将军的一半私库,可太值钱了!阿檀连大气都不敢喘,屏住呼吸,把这纸笺折好了,纳入怀中,摸了摸、又按了按。 秦玄策站了起来:“好了,我去叫人,你马上走,越快越好。” “二爷不用安排。”阿檀退后了一步,“我不走,二爷在哪,我就在哪。” 这属于收了钱不办事的,很不地道。 秦玄策皱起眉头,严厉地斥道:“这种时候是你能胡闹的吗?你可知眼下是什么形势……” “我知道。”阿檀十分大胆,居然打断了秦玄策的话,认认真真地道,“严大人和我说过啦,留下来就是等死,没有别的出路,可是,二爷没走,我怎么能走呢?” 秦玄策懒得和眼前这个小女人讲道理,他重重地一拍桌案,怒道:“嘴巴闭上,不许废话,我叫你走就走,再啰嗦,我把你捆上,叫人扛着走。” 阿檀吓得抽了一下鼻子,眼里又浮出盈盈的泪光,她倒退到墙角,缩成一团,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娇柔,但此时却充满了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如果二爷叫人把我捆走,路上我会跳下马,自己再跑回来,如果路上跑不掉,到了长安,我也要回头。旁人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只要我活着,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凉州来。” “你!”秦玄策为之气结。 阿檀这会儿却不怕了,她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一点似温柔又似羞怯的神情,她的眼眸似明月、似星辰,似有无数天光垂落此间,令人目眩。她轻声道,“我要回来找您,如果那时候您不在了,我就从凉州城墙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和这里的土、这里的沙子和在一起,捡不起来,权且就当作是和您在一处了。” 她是那么柔软的一个女孩儿,日常总是扭扭捏捏、各种矫情,但此刻她说得那么清晰、那么坚决,没有半分思索或是犹豫。 一种强烈的感情瞬间冲击了秦玄策,他一时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恼怒还是欢喜,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麻雀在叫、在跳、在拿着小翅膀扑扇他脑袋,闹得他整个人发蒙。 她为什么犯傻?为什么不愿走?为什么要和他死在一处? 他有很多问题堵在心口,想问她,又张不开口,迟疑着向前走了一步,朝她伸出手去。 阿檀以为他又要敲她脑壳了,惊叫了一声,缩着肩膀、抱着头,没出息地……打开门,跑了。 跑了?她居然跑了! 秦玄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僵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像是烫到一般把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恨恨地道:“蠢笨婢子,胡言乱语,不知轻重、不成体统、轻狂放肆……” 他浑然不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把那几个词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在房中来来回回一直踱圈子,好像有点停不下来。 然后,就听见阿檀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从门口传来:“二、二爷……” 秦玄策刹住步子,望了过去。 她从门边探出半张娇俏的小脸,眨巴着眼睛,做贼似的,怯弱地看着他。 差点忘了,她就爱扒门缝,刚才他说了半天“蠢笨婢子”之类的话,她大约从头到尾都听到了。 秦玄策觉得额头上有些冒汗,他故作凶悍地板起脸,怒视阿檀:“什么事?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