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预料的严夫人没有在门口,只见大门敞开,望出去外头黑黢黢的一片,夜色浓郁得好似那许久未铲锅灰的锅底,秋风呼啸而过,有簌簌噗噗的声音伴随,远远的地方,有几声犬吠声传来,声音有点凶,有些突然。 严若南惊了一下。 半晌后,他犹豫了一瞬,手撑着梨花木的案桌,慢慢起身,抬脚走到门口。 左右看了看,只见外头空无一人,倒是有秋风卷着落叶的动静。 “原来是风啊。”严若南松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责怪一声阿娘做事不利索,走了也不把他的门阖好。 正待他阖上门时,倏忽的,变动乍起。 只见此地突兀的起了一阵飓风,风很大,也很强劲,它以凛然的姿态冲开了木门,只听“砰的”一声闷沉声,严若南被刮到半空中,继而重重的砸进了墙壁。 这一下的力道不轻,疼得他倒抽凉气,呼哧呼哧的喘着。 严若南惊魂未定的抬起头。 下一瞬,桌上的油灯熄灭,一缕青烟腾空,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人都是惧怕黑暗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黑暗中,我们瞧不清里头隐藏着什么。 说到底,人惧怕的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那一份未知。 而人的想象,它更是会无限的扩大这一份未知。 严若南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剧烈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耳朵鼓涨,好似有人在他耳边擂着巨鼓。 半晌,他找回了些许心神,瞪圆了眼睛,惊疑不定的探究,黑暗中到底藏的是何物。 “谁,是谁?咳咳!”严若南厉声喝了一声。 这一声太急,带动胸腔处的伤口疼痛,他当即捂着胸口,狼狈又徒劳的看着前方。 倏忽地,他瞧到黑暗中有两只幽寐的眼睛,圆圆的,闪着幽冷的青光,就像兽类一样。 还不待他揪心,下一瞬,那有着幽寐眼睛的影子自黑暗中朝他扑来。 与此同时,鲜血四溅! 严若南捂着自己手哀嚎不已。 “手,我的手指,啊啊啊,痛痛痛!我的脚啊……” 清风徐徐吹来,吹散了天上层层堆积的厚云,月色倾泻而下,将这一处照得很明亮。 严若南这一声惨叫太过剧烈,终于惊动了沉睡的人们。 严宅里有了人走动的声音,还有妇人惊惶的呼叫声。 “少爷,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办,怎么办……” 严夫人猛地惊醒,推了推旁边的严老爷,“当家的,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哪呢?”严老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哈欠打了一半含在嘴里,惊疑不定,“这——” “好像是有人在惨叫!” 两人侧耳听了听,同时从床上跳起来,“坏了坏了,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像咱们家南儿啊。” 严家夫妇二人急急起身,抓了件外裳,趿拉一双软鞋,慌手慌脚的往严若南的屋舍跑去。 那儿,严家仅有的一个婆子阿布婶打着灯笼,站在屋门口正六神无主,听到脚步身,她连忙回过头,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急急道。 “老爷,夫人,你们可算来了,少爷他,少爷他——” 婆子一拍大腿,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转过头,目光看向严若南那一间屋舍。 严家夫妇顺着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两人顿时心神大恸。 “我的儿啊……” 只见微黄的窗纸上沾了大片的血迹,鲜血如泼墨一般,触目惊心极了,屋里,穿一身常服的严若南也一身的鲜血,此时,他蜷缩在地上,脸色煞白,豆大的冷汗一粒粒的落下,与此同时,他双手交握,不住的哀嚎。 “我的手,手……我的脚,脚……痛,痛,好痛……” 严夫人和严老爷急急看去,就着熹微的烛光和月光,两人瞧见严若南的手上血肉模糊,仔细一看,右手光秃秃的,只剩手掌,不见手指头,视线往下,他着软鞋的脚掌也一样,上头的趾头不翼而飞了。 十指连心,失了手指和脚趾,又怎么会不痛? 严夫人受不住刺激,白眼一翻,整个人软了下去。 “夫人,夫人!”严老爷连忙搀住严夫人,惊呼不已。 他的视线扫过愣在原地的阿布婶子,气得脱下脚下的软鞋,用力的砸过去,厉声喝道。 “愣着干嘛!没用的东西,还不去请大夫!” “哦哦,老婆子这就去。”阿布婶子回神,忙不迭的应下。 临走前,她忌惮的看了眼窗棂,只见窗棂上的血迹七零八落,仔细看,那些血迹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个方块的字,歪歪扭扭,犹如小儿的涂鸦。 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