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一道落至檐下,来人步伐匆匆,身上雨珠坠落的动静与清软的呼吸相交映,到了他身边,对着雨幕似乎松了口气。 孟瀛静默不语,视线落在跟前的青砖上,并未有片刻偏移,青色的天际在酥雨中摸不透彻,可那淡淡的气息却交织得分明。 还是谢知鸢先发现的他。 “......孟大人?” 她提袖擦了下额角的雨珠,目光在旁边人身上轻扫。 身侧男子正垂首理袖口,齐整的青衫,严谨到严苛的装束,闻言抬眸侧望来,清隽的面容带了几分对纠官吏独有的神态。 那是看什么都像看文书的、温稳中暗藏犀利的目光。 原先温和到见谁都笑的俊秀公子,已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 谢知鸢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未曾想大人也在此躲雨,倒是巧了不是。” 家中悍夫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与其他男子过于亲近,谢知鸢谨记于心, 她与孟瀛算得上熟识,但顾虑到先前定亲过,谢知鸢对他向来能避则避,如今算来,已快有一年未见了。 她在看孟瀛的同时,孟瀛也在打量她。 眼前女子穿着从四品内衣正的官服,与其他御医不同,因为是独独的女医,冠带浮白,天青玉霁般的绣文,齐整简单,却越发衬得整个人如青翠般的灵动。 上回见她时,还是在宫宴,女官抚着高高凸起肚子,身边的男子着最高品阶的官服,神色却再温柔不过。 孟瀛稍回神,颔首示意,“谢衣正。” 谢知鸢又笑了笑,脸侧的红缨随之轻晃了晃,宛如清润山水中的一抹姝色。 明明已是孩子的娘亲了,眼眸却犹带初见时的清澈,像是见过无数尘埃后的沉静。 孟瀛喉结微动,泛上细细密密的痒意, 往日画面一点一滴划过脑中,一别经年,恍如隔世。 此间他曾做了无数场梦,梦中的她犹是谢府的娇小姐,一袭粉襦,抱着画轴,歪着脑袋看着她。 ...... 这些梦在每回见着她时都会变得格外汹涌,到后来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 墨发散落,她眼眸懵懂含泪,身上盖着他的青袍,松松垮垮半遮半掩,玉色的肌肤微露,上面红痕斑驳。 他扣着她的腰肢,反复忆及宫宴时她高耸的肚子,嫉妒般地索取,欲要让她给自己也生孩子。 脑中种种污浊,现实不过一息。 男人眸光重回沉寂,守礼般地偏过视线,眸光清正又克制。 心中却有了隐不可闻的念头——让自己的小厮到的晚一些,雨也停得晚些...... 两人就这般默默看着檐外的雨露,静默无声。 雨停歇了,孟瀛的小厮还未归,谢知鸢犹豫了两瞬,先行提及离开,“孟大人,改日再相逢。” 改日再相逢。 孟瀛默念着。 明明不过一句客套,却被他放入心中。 * 孟瀛出宫后,到坊间买了壶翠酿,拐道去了诏狱。 那里有位老朋友,算算时间,也快被放出来了。 诏狱十数年如一日的阴冷,他不紧不慢踏过一间间被血气沾染的牢房,前边的卒吏将锁链打开。 里头是与其他牢房不同的宽敞干燥,甚至还点了盏油灯。 “看来又有酒喝了。”里头原本坐在草垛上的男子起身,简陋的囚服遮掩不住浑身的气势,结实的肌骨自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