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女孩侧了身子望向他,乌溜溜的黑眸弯了弯,“表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怕的。” 温柔坚定的声音被晚风逐渐吹散,满天的星光映在她眼底。 陆明钦从未如那刻般强烈意识到,阿鸢真的长大了。 小姑娘以往是多怕疼多胆怯的一个人,如今却反过来劝他,告诉他她不怕。 她终究不是被豢养的金丝雀,而他,虽有过动摇,但最终未替她打上精致的牢笼,放任她去做想做的事,哪怕那并未他所愿。 哪怕他再想将她锁在家中不被任何人瞧见,不被任何人觊觎。 ...... 末了,他艰涩地半阖了眸,“好。” 反正,他会同她一起走下去。 ...... 谢知鸢那时说的怪好听的,生的时候就后悔了,生完了更后悔。 先不提那痛楚,那娃娃抱来她瞧了第一眼,就根本不想看第二眼,况且还不是个小女娃。 因为身上疼痛的缘故,她现如今都还在后悔,后悔死了。 可再如何那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娃,她自是希望父子俩能和睦相处。 生了平轩后,谢知鸢日日嗜睡,今儿个还是被涨/奶的酸楚给硬生生弄醒的,如今舒坦了就又要睡。 陆明钦替她掖好了被角,从停南轩出来时暮色渐沉,恰好碰见了往回赶的四喜。 四喜三年前被谢知鸢许配给了伴云,两人那时还别别扭扭了一阵,却还是同意了。 婚后四喜还是替谢知鸢掌中馈,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整日忙得不行,忙完回来基本已是天黑,可依旧乐在其中。 圆脸丫鬟如今褪去婴儿肥,越发显得英气逼人,她看着立于风灯下的男人,福了福身子,“世子爷。” 陆明钦略颔首,临行前忽地停了脚步,侧过身淡声吩咐道, “她已睡着了,切忌勿要打扰,若她中途醒来问,你便说我在书房,让她先睡,我今日晚些再来陪她。” 四喜垂眸应是,看着男人离去后才转身进了里屋。 夫人身子骨本就不算好,就算精心调理了这么多年,可生完孩子还是耗了不少元气。 世子爷日日夜夜看护着她,把她当成个脆弱的瓷娃娃,事事亲为,皆不假于人手。 四喜端来热水,拿着布巾替满面通红的女子擦了擦脸,幽幽叹口气。 先前她还担忧着世子爷在小姐生完小世子后会去寻花问柳,可倒没想到他竟是将小姐看得更紧了。 * 自三年前焕帝驾崩、昭帝继位后,天下便有些不太平,且不提扬州发了洪,连百年安安分分蜗居在南疆的蛮夷都趁机发生动乱。 年前新帝御驾亲征,将牧耶干布斩于马下,威慑众部落,又派大臣签了协定,边境才得以恢复平稳。 但招兵买马到底还是损耗了大衍不少元气,如今朝中新策下达,奉行休养生息,如此两年下来,倒也称得上河清海晏的太平。 但毕竟要重新制定的政策着实太多,独独一项便够朝中众人商议良久。 近日盛京米价高昂,大臣们议论纷纷要拿出个对策,有说给农户减免赋税的,有说加收卖米商户赋税,再返还给农户的,闹腾腾的哄乱不休。 坐在上首的是新上任的昭帝,他听了半晌,手中的折子直接往桌案上一撂,响声落地的那一刻,大殿内重归寂静。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