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内,男人一袭青衫端坐在桌前题字,听见动静眼睫未抬,温声道,“青岩,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青岩行礼道,“公子,张叔被锦衣卫那些人揪住小辫子,搜查出谋逆的证据,此时正被看押在诏狱里。” 话音还没落,孟瀛就已停下手中的笔,掀眸看向他。 书童说完这句话后才觉得室内安静,等了片刻后不自觉抬眸扫了自家主子一眼,却见一向沉稳的男人眉目间罕见闪过些许错愕。 直到过了半晌,孟瀛才又垂眸接着续历山小传,一面轻笑道,“他可真厉害。” 青岩原先摸不着头脑,自是不知主子口中的他是陆明钦,可几次三番想开口问都被主子眉间的情绪吓回。 能不厉害吗? 孟瀛看着手心底沾上的墨汁,唇角带笑,眼里却无半分情绪。 张总管谋逆?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最忠心的是他、如同一条狗般在焕帝面前企求垂怜。 甚至为了取悦那人,刻意骗了他同秦奕整整二十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什么一朝隐忍的期许全都是笑话,不过都是那男人棋盘上用来磨砺另一颗棋子的挡路石。 只怕秦奕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甚至想用喝那些虎狼之药的法子逼张总管妥协。 孟瀛唇角微弯, 那人怎会在意他的身子? 他甚至恨不得杀了他。 仅仅因为秦奕骨血里全是先帝痕迹,而当今圣上最厌恶之人,亦是先帝。 身为焕帝最忠诚的狗,张总管当然要为其分忧。 但他们没让他那么轻易死去,毕竟只有把人好好折磨一番——如今秦奕这番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也算是让他们得逞了。 若不是他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些许不对,恐怕如今的他,也将是张总管手里能利用的刀,就算卷刃,怕也要拿他来戳秦奕的心窝子,拿他来磨砺太子。 他虽愿意对自己狠下心,但绝不是傻子,又怎会让他如意? 风卷起檐下银铃,再次敲击出脆响,孟瀛捏起手中报废的卷纸,侧眸递给还候立在一旁的青岩,缓声道,“既是无用,便扔了吧。” * 谢知鸢按捺住不安与忐忑到书房时,男人正就着烛光批折子。 她心里纳闷,批折子批折子,怎么整日都是在批折子,干脆娶折子去好了,留她做什么呢。 也不知是否是今日明霏的一些话提点了她,谢知鸢先前被刻意憋住的一些苦水一股一股往心里倒。 表哥如此亏待她,她先前都只担忧他的身子,可他都不曾顾及自己,她不过是问两句,又怎的要遮遮掩掩了? 思及此,谢知鸢攥了攥手心的纸张,一步一步朝男人行去。 书房铺了层毛绒毯子,绣鞋踩在上边几斤无声,陆明钦感知到轻软的呼吸越发靠近,他头未抬地笑,“现在才过来?” 谢知鸢一愣,他这是知晓她早已回府,就是没来他这里,不然他便会说“回来”而非“过来”。 什么都瞒不过他,明明埋头批折子,也会让人留意她的去向吗? 原本心中强提着的那口气便因着他这句话轻轻巧巧地泄了半份,她自暴自弃,干脆几步到男人跟前,坐到专门给她备好的小圆凳上,托腮望向他。 男人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就不再多言,他落笔时极为果决,好些折子只需扫一眼,就能挑出不少错处。 如今圣上懒于疏对,大量折子都先需经由监察司之手,先挑除那些无用的,筛选出有价值的再呈递给圣上。 是以监察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