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钦目光在她不自觉并拢的脚尖处轻描淡写扫了一眼,还没开口说什么,边上的钟莫倒是先一步哈哈笑了两声, “这不是谢家那小丫头吗?老夫听说——”他眼睛在陆明钦同她之间一个来回,“快成亲了?” 谢知鸢乖乖福了福身子,按捺住比见到夫子更甚的慌乱,乌溜溜的眼睛弯了弯, “山长好——” 若是不知如何回应,只需笑便行了。 这是娘亲教她的。 钟莫捋着发白的胡子,笑着摆手,“嗬——这丫头,怎的如此多礼,” 他说完又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陆明钦,这么久相处下来,这小子眉眼惯常如此淡漠,可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他哪能不晓得? 想来早在心里觉着他碍事了。 眼瞧着这两人一个紧张地扣手指头,另一个耐心地轻阖下眼皮、等着他离开—— 钟莫伤感暗叹,倒显得他是那个棒打鸳鸯、横插中间一脚的恶人了, 何苦啊何苦! “云梦落今日恰巧是云影先生说书,他特意给老夫留了座,老夫便不在此多留了——明钦,”钟莫看向敛眸望来的男人,沉声道,“莫要忘了将投名状给我一份。” 陆明钦应是,他眉尖微挑,倏忽开口道,“老师届时别忘了来陆府喝杯喜酒。” 钟莫连声应好,一旁的谢知鸢早已尴尬地缩脚,默默垂头看着地上的落叶。 钟山长走后,此处霎时陷入沉默,唯有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才入冬的风比之秋日的要湿润些,可刮在脸上也有些疼。 谢知鸢才将被吹乱的领口理好,又将大氅的兜帽重新盖回头上,才抬眼,便瞧见表哥正朝自己走来,外头的大氅尾摆随着步靴前行被风卷到空中, 男人的朝服繁复,绣着云鹤纹样式的金丝线,在他身上时煊赫不已,显出矜贵高不可攀的气度, 他慢慢靠近,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从容,被风一吹,倒像是要消散了般,“怎么来了这?” 谢知鸢戳了戳手边的黄皮纸,“来交课业的。” 陆明钦颔首,他垂睫看着她,连带着眼睑处投下的阴影也骤然缩短,“那快些进去罢,外头风凉。” 谢知鸢长长地哦了一声,难不成两人快有一月没见着面,他便只同自己说这个? 在男人快要走时,她心下一忿然,直接伸手拽住陆明钦的衣角。 她用的力度不大,甚至与其说是拽,不如说是揪,小小一点指尖掐在滚边处小小一角,却成功让男人停了步子, 陆明钦侧眸俯视过去,女孩的脸被风吹的有些泛红了,她比起上月脸颊又瘦了一些,脱去婴儿肥后,漂亮的骨相越发显眼, 可仰脸望来的眼睛还是乌溜溜的,她问,“表哥是升官了吗?” 陆明钦颔首应是,看着她眉眼瞬间落了委屈巴巴,那双潮湿的眸子好似会说话一般, “这样的好事,表哥怎么都不同我说的——” 陆明钦听着她沮丧拉长的腔调,唇角微伸,“算不得什么大事。” 与将要成亲相比,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知鸢还是不满,她手顺着拽住一大片一角,轻轻晃悠了下,“那表哥也要与我说,不论是大事小事,我都想听。” 陆明钦侧身,大掌顺势拉住她不断作乱的小手,指腹按在软肉上捏了捏,他缓声道,“那阿鸢呢?” 谢知鸢不解,她一只手被表哥拉着,只好用另一只手护好快被风吹乱的课业。 “礼尚往来,阿鸢若如此,我亦会如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