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原先还不肯,“小姐,你吃了太多了,牙会坏的。” 谢知鸢想辩驳,可她嘴还疼着,是以只鼓着腮帮子委屈巴巴地将她望着,圆溜溜的葡萄眼还包着两坨泪。 四喜无奈,她转身翻开最底层的抽笼,将整整一大袋的饴糖取出, 饴糖晶莹剔透,颗颗色泽饱满,好似宫中的琉璃玉珠。 谢知鸢从中取出一颗放入嘴里,甜意一丝丝如雾般散在嘴中,说不出的好吃。 她忍着痛含了会儿,四喜早已拢了小小的两把分装在精致的绣鱼袋中, “太少了——” 她语调含糊不清,却软得甜丝丝如口中的糖。 四喜不管她的撒娇,将鱼袋理好,又挂到她的腰上,湛蓝色的鱼袋与同色的丝绦合二为一,玉珏相撞间,还发出悦耳的声响。 边上的春桓目光不动声色在少女的腰间轻瞥了眼,又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谢知鸢还未打扮完毕,那边厢谢夫人便派人来催了。 四喜将最后一支坠玉簪斜斜插入少女如墨锻般的发间,又从柜中取出金丝云纹的月白色披风。 她今日着的是玉白色坠仙裙,盈盈的纱布于胸前交织,里头拢起的嫩雪微露,细闪滚纱顺着线条收拢至腰间的蓝色宫绦中,掐出一段极细的腰线,将少女的身段全然显露。 谢知鸢有些羞赧地扯了扯袖口的细绳,身后四喜已将披风盖至她身上,宽大的镶金边兜帽落在细瘦的肩头,越发显得身段纤瘦娇小。 她跟在四喜后边,随着绣鞋探出裙摆,身上绣金云纹披风摆微扬,卷起的弧度宛若水中一圈一圈的涟漪。 * 游湖宴被安置在绝芳街边的画舫上,谢知鸢不是第一回 来,只是上回去的画舫不似今日的小巧,里头也无甚秽杂之景。 谢知鸢原本还被娘亲拖着去同贵妇们一道说话,可她向来不喜这样的应酬,嘴巴也疼,没走两步就赖着不动了。 谢夫人无奈至极,她原本想着阿鸢将来若真嫁予陆世子,也该习惯习惯这样的场面,可她到底是拗不过她的不喜,也只能由着她去。 谢知鸢朝四处望了几眼,画舫虽远不如墨雨那类专门用作迎客的大,却也足以容纳上百人,四面是扇扇洞开的窗牖,幔布被吹动着飘散。 她寻了处清净的角落,靠坐在窗边的木榻上,朝外望去。 河风顺着温煦的日光吹拂过少女额角的碎发,乌黑的长睫抖动着微掀,瞳仁映出日色。 这里虽清幽渺远,连矮桌都刻着极雅致的兰草,可河边到底是秦楼楚馆聚集之地,丝竹的靡靡之音夹杂着叫好声不一会便越过河风传至画舫上。 这也怪不得没地方选,今日不仅是祭秋前一日,更是青楼每年一回的百花宴,从今早便开始预热了。自礼教被抨击、新教盛行,秦楼楚馆做得越发兴盛。 那百花宴还是四喜在外探听来的,说是分男宴与女宴,来往其间的皆是达官贵人。 本来这般污秽之事不该由闺阁少女所知晓,可依照如今的风气,大家也只是心照不宣罢了,肚子里都门清,或许谢知鸢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远处几个少女倚在窗边,都是二八年华的模样,其中一个伸手挑了挑幔布,忽地发出嗤笑声,“听见没,又是那些个狐媚子在唱些什么艳俗之曲。” 不等其他人应和,另一道声音紧跟着响起,“好大一股酸味,” 不远处众星捧月走来个女子,她言笑晏晏,面容端雅,嘴里却不落人, “人家唱个曲儿,都要遭你数落,可多冤呐——” 柳玉容闻言,转身目光直直探去,果然瞧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这个崔菱! 她胸口火一下窜起,噔噔噔上前几步,直直伸手打落那人手里的团扇,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许, “我道是都入秋了怎还有蚊子在这嗡嗡嗡,”她说着又狠狠刮了其他看好戏的小姐们一眼,“什么嫉恨,我倒要看看若是你们的夫婿日日上那青楼,还由得你们在这笑?” 崔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