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唤住他, 圣上年近不惑之年,今年因求仙问道反倒垮了身子,是以面上暮气沉沉,但声如洪钟, “今日与那承安相处的如何了?” 宋誉景一噎,他掀起眼皮子,“父皇,儿臣前两日才与您说过,承安郡主心悦陆世子而非儿臣。” 与对太子与二皇子的严饬不同,但因着宋誉景非储君且为正宫所生,圣上对他倒是颇为宠溺,现下听着他这散漫的语调也不恼。 他拢了拢仙气飘飘的袖子,淡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若今日便由朕下旨,把这婚事给定了。” 宋誉景不知父皇这是抽的哪门子的疯,一旁的太子倒是知晓。 近日来二皇子于朝堂上蹦跶得厉害,前两日又进言想求娶承安郡主。 二皇子之心,路人皆知。 因着父皇器重陆明钦到某种匪夷所思的程度,宋誉景原本还打算让他去父皇那吹吹耳边风 可没想到,陆明钦还没吹风,他自个儿先飞了。 宋誉景沉默两瞬,决意要拎出一人来挡刀子,他咬咬牙跪下道,“儿臣已有心悦之人,非卿不娶。” 一介商女,父皇不会同意的吧。 到时候他便与父皇扯落,扯落扯落着两家小娘子都定亲了,他也便妥当了。 可谁曾想叶老夫人曾与父皇提及起谢知鸢,言其温柔贤淑、秀外慧中。 宋誉景单手支颐撑于桌案上,盯着眼前少女的动作。 她伸手又从盘子里拿了块如意糕塞进嘴里,嘴角是不经意间粘上的碎屑。 脸颊似汤圆般鼓起,当他还要继续看时,她抬眼,目光与他的在半道上不期而遇。 “三皇子是也想吃吗?” 谢知鸢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头纯然困惑。 吃吃吃,真不知她贤淑在哪、聪慧在哪,明明学识浅陋,言行粗鄙。 他随口应道,“谢姑娘先吃吧,本宫无甚胃口。” 他说着往后随意一摊。 也不怪谢知鸢贪吃,今日小厮端上来的糕点都是她爱吃的不说,平日也极难买到,往日谢知鸢都是在陆府才得以一尝。 她一连吃了好几盘,才在三皇子面前停下嘴。 她捂着肚子,乖巧一笑,嘴角的两个梨涡浅浅,“今日见着了三皇子,吃的比往日都少了些。” 少了些? 宋誉景一惊,她这是有多能吃! 瞧着三皇子略带惊愕的神色,谢知鸢在心中冷笑,这下该嫌弃她了吧。 她没等他再说什么,直直地端坐着,眼里带上几分肃然道,“三皇子,现在该谈正事了。” 宋誉景往后一靠,自喉间发出个“嗯”。 谢知鸢说起正经话来时总要略睁大眼,好叫人体会她的诚意与真挚,只是这般......倒可爱得有些好笑了。 就好似个小娃娃肃脸强调,“你不许碰我的小狗!” 宋誉景有些想笑,但还是听了一耳朵,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三皇子,你我三月前不过是误会,如今误会已除,这亲事......” 谢知鸢说得正起劲,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那人打断。 宋誉景平日里总是一副没正形的样子,今日穿了件银边玄色长衫,本是矜贵威严的装扮,却被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动作破坏得一干二净,连话语里也带着怠惰的意味, “谢姑娘,我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 他刻意在“看光了”这三字上加重语气。 他可不能由着她来,与谢知鸢的亲事至少还是在探查中,若是现下便被她拒了,父皇改明儿便能给他换成承安郡主的。 谢知鸢“蹭——”地一下,脸涨得通红,这人怎的如此赖皮,真是不要脸。 可她又不敢骂出声来,便只能低着头缓了缓神,抬眼时,她再次肃然道,“三皇子,为人医者,不拘小节,我——” “我的身子被你看光了。”宋誉景这回坐直了身子,慢慢迫近她,最后一个字落地时,脸已近在眼前。 近到谢知鸢足以感知到他眸中的压迫与威胁。 这人欺负人! 她察觉自己鼻尖一酸,可若要在三皇子这等鸡贼之辈跟前哭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宋誉景身子早已靠回去,抬眸见她神色不对,有些奇怪地问道,“谢姑娘这是怎么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