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温凉一触即逝,谢知鸢缩回手,瞧着那雾青色衣摆下,修长的手指捏起纸团的一角。 那纸条被拈至男人面前细细展开,上面大团墨痕展露。 他扫了一遭,才看向仰着小脸紧张看着他的女孩,透过纸条,清隽俊逸的眉眼穆如清风,又带着疏朗洒然之气。 谢知鸢在他请明透彻的目光下紧张得心尖乱颤,鼻尖开始冒汗,她抿抿唇,手不自觉攥紧下襦。 她小心翼翼看着孟瀛,着急地轻声说,“这不是我的纸条,我......我......我方才明明拒绝了的。” 此时已有不少考生的目光轻轻往这刮过一遭,孟瀛不动声色挡在她面前。 眼前的女孩怕的眼里水光溢出,柔软的唇瓣被贝齿咬的可怜兮兮地红颤颤的。 他目光在那上面微顿,温声道,“勿要害怕,你将事情原委细细说来。” 谢知鸢稳住心神,颤着软音把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隔壁的小胖墩本想给她投个眼神暗示暗示,可谢知鸢被男人瘦削却宽阔的背牢牢挡住,急得他直跳脚。 孟瀛看她说完,晶莹剔透的泪水已挂上长睫,顺着轻颤的动作要落不落。 他指尖微蜷,垂眸掩住某些神色,再抬眼时已恢复明净。 他轻声道,“你先继续核验,无需担心,我待会与院长知会一声。” 谢知鸢吸吸鼻子,她点点头,看着疏朗落拓的青年将纸条放入袖口—— “且慢——”孟瀛手一顿,下一瞬掌心处的纸条便被人夺走。 * 不久前,于桌案夹道间转悠着的严夫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脚步稍停,眯眼细瞧。 严夫子负责策论考核,平时授课便颇为严苛,最烦不思进取的学生。 此时见孟瀛手里拿着纸条在谢知鸢面前站着,那张画着豕的卷子再次浮现于眼前,刺激得他胸口泛闷。 这个谢知鸢!又惹事! 他来不及细想,快步上前,下摆在走动时翻飞,打断孟瀛要把纸条放入袖口的动作,直接从他手里抽出那赃物。 谢知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眼瞪溜圆,她看向严夫子瘦削却蕴着精神气的脸,手一抖。 她还记得,上回便是这个夫子来她家里,将她的卷子指给爹娘看。 言辞之间似椎心泣血般说她不争气,惹得爹娘热泪纵横,而她哥谢知礼则是夸张大叫, “谢知鸢,你怎的这般不学好!定是嫌爹娘平日给你的银子忒多了!” 这时看着严夫子展开纸条,她心都似要跳出来。 果然,下一瞬,严夫子看过来,眼带火光, 一旁的孟瀛垂眸间上前,还未说些什么,便被严夫子打断, 他抖动着纸条,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知鸢,脸上的胡子都在发抖,“这是何物?!” 他原以为谢知鸢只是笨,或是懈怠了些,可未曾想她竟还用上这等下作手段! 谢知鸢被他的吼声吓得脖子一缩,眼里包着的泪再也忍不住,汪叽汪叽啪嗒嗒涌了出来。 严夫子因着她这作态吓了一跳,他横眉目瞪,“你哭甚!” 说这些话时,严夫子不自觉拔高了音量,周遭的目光越来越多。 孟瀛心生不妙,他朝正气头上的严夫子温声解释道,“谢小姐并不知情,此事......” 他侧首望向正一脸紧张盯着他们看的小胖墩。 不知为何,小胖墩在他温和的目光下冷冷地打了个哆嗦。 * 片刻后,大厅外侧的书房内, 谢知鸢攥着被她拧得皱巴巴的衣角站在角落里,垂着脑袋抽抽搭搭,因方才哭得狠了,身子不自觉轻颤。 孟瀛在她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声音醇煦洒然,“擦擦泪。” 严夫子已被院长叫去请陆明钦,书房内静默得只能听见小胖墩反叛的哭闹声。 院长抖动着白胡子,低头看着小胖墩,“你为何要向她扔字条?不知此时于大学府为违规之事吗?圣人曾说‘善不由外来,名不可以虚作1’,如今你这般,简直枉费邵大人苦心加诸。” 小胖墩哭得比谢知鸢还夸张,白胖的脸上全湿了,圆溜溜的大眼里的泪水正源源不断往外溢,“院长,写纸条是我与谢知鸢商量好了的,况且若非她医术过于圣明,我也不会起了这等歪心思。” 谢知鸢听着这话,连抽噎的动作都停了,白嫩的脸颊被气得蹿红。 这人也忒不要脸,明明是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他居然还都怪她? 那小胖墩还在委屈巴巴地念叨着,“院长,能不能不要请我哥来此呀,这回这么丢脸,他必是要打死我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