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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陌生


  比平时早起十分钟上班,坐上地铁,忘带新绘画笔,路柔看看时间——来得及,取来,转车,坐公交却堵车了。迟到,扣钱五十。

    因为快迟到,来时急跑,手背磕到拐角的墙棱上,破了皮。从手到心,顿时有一种异样,感觉惶惶。

    到座位,有人惊讶:路柔,你才来?快去搭直播间,老板今天早上要直播你不知道吗?还有五分钟,快点。

    平时五分钟也够。她忙跑去二楼直播间。

    不知怎么,平时好好待在原地的摄像机不见了——有人拿去拍产品忘了还。拿回。老板已经来了。

    不知怎么,问了电脑后台建直播间的同事确定是不是一号直播间,说是。等会发消息又说不是,是二号。只好关掉一号,打开二号。时间已经超了。

    老板脸色黑得令她心颤:你平时在做什么?我是不是说过我今天要直播?你就是这样做事的?你觉得让客户一直等我们好意思吗?

    二号房间不对。她着急打电话问到底是一还是二?同事才说是一。为什么换了不打电话通知?又切回一。满头大汗。

    老板很不耐,摔本子:你就告诉我还有多久才能弄好?

    马上马上。对不起。

    不知怎么,平时好好的网卡得人心焦,直播课件几次上传不了。她觉得绝望就在身上爬来爬去。

    下来时,身心疲惫极了,难过又不安。

    设计师指责她不能来早点?这么重要的直播不知道?

    一时哑口无言,路柔彷徨地看了看四周。

    既然重要,为什么时间快到了就没一个人上去弄弄呢?不是一个团队?早来的人哪怕就看看摄像机在不在...想些什么呢。说来都是她错,以为这场直播不归她管,也不过是难受,想发泄。错了。在冷眼旁观的职场,奢望着人帮人,人哪有空管你怎么样?

    直播完,老板开了会,点名批评,扣工资记过。

    路柔苍白地笑笑,才意识到了这种异样是什么:人触霉头,接着,一天都会霉。

    午饭没胃口。带的新绘画笔买错了,折腾一个中午画不了。

    客服友好地向她建议退货后重新购买。她慢慢地,头低得看不见脸,眼睛里像吹进了一层灰尘。

    发朋友圈——人霉,工作干不进去了。

    十几分钟后,路刚打来了电话。

    被关心,被安慰,才容易鼻酸。她抽抽鼻子,深呼吸,努力稳好情绪,喊了声爸。

    你看你朋友圈发些什么,负能量怎么这么多...

    离远耳朵,她把电话挂了。

    把头深深埋进胳膊里。

    想去找江漫。

    /

    霉。

    下班后心神恍惚,没看路,摔了,不疼,只是鞋胶扯裂了,于是袜子走路,双手提鞋去江漫家。

    没有按门铃,隔着铁门缝隙看亭里的他正在弹筝。她蹲下来,闭了眼认真地听——曲子弹得好多情好浪漫。

    睁开眼。

    你看,这时的他比看你时深情多了。

    唔。

    白江也在。

    路柔慢慢站起来,蹲久了,腿麻。血液窜一下地倒流,强烈的压抑使她浑身哆嗦,脸色越来越白,腮帮疼。

    白江走了,她躲进黑暗里。白江渐行渐远,她回家,换了新鞋。

    又来到江家。

    江漫给路柔倒水,继续返回弹奏。她忽然问:这古筝陪你多久了?

    十五年。

    难怪...她理解地笑。

    转头,看到招待白江的圆桌上有两杯水,她买的茶叶在中间。

    她走过去,茶叶猛地甩进垃圾桶。

    江漫停下了:怎么了?

    路柔背对着他,声音虚弱:江漫,那是我送你的。

    很贵。我都舍不得喝。

    江漫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扔了?

    路柔的手指狠狠扣进肉里,牙关紧咬。她走向他,咯咯笑着说:觉得配不上你。你该拿好一点的茶招待别人。

    江漫说品质是次了点。

    站了许久,她呆呆地说:抱歉,打扰你练琴了。我去找姜人海。

    江漫看了她一眼。深不可测。

    去吧。他取下假指甲,漫不经心。

    前几天,他还跟我一起去看画展,你知道吗?原来他的爱好居然好多都跟我一样。这种人多难找啊,简直就是我知音。她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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