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冰冷,也是这样了无生趣,叫他看得越来越疏远,越来越陌生,与从前还能在他面前面红耳赤、据理力争的瑜珠相比,截然不同,无比苍白。 他好像终于也开始慢慢意识到,或许他当真是错了,瑜珠不想见到的是他这个人,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高兴的,他对她最好的方式,该是放手。 可他好不容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瑜珠,怎么舍得就这么轻易放手呢? 瑜珠已经不会再主动走向他了,他若再不能主动向瑜珠多走几步,他们就当真,没有任何可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的,还是继续走在瑜珠身边。 午饭是在鸿园边上的酒楼里用的。瑜珠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夹了几筷子自己眼前的青菜叶子,周渡看不下去,给她舀了一碗山参鸽子汤,可她一口没喝。 周渡道:“你不想我再束缚你,可你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赌气,我说过,这都是周家欠你的,那些衣裳、首饰、补品、菜肴,没有一样不是你该得的……” “我是拿什么得的?我的名声,我的清白,还是我的身体?” 瑜珠放下筷子,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却是深深的后悔与无尽的自嘲。 “周渡,我这辈子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自己的事,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留在山上的寺庙里,而是跟着你爹上了京城。” “京城当真是好,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样子,就连家族里的腌臜事,也是我闻所未闻的稀奇。” “我初进你们家时,你们就曾同我说,你们对我的好都是我该得的,因为我祖父祖母曾于你们家有恩,没有他们,就没有你们周家的今日。而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败坏一地的名声,被人指点的羞辱,你如今居然还同我说这是我该得的,那往后,你还要如何报答我?叫我在扬州城也继续待不下去,迫不得已只能跟你回京城,是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渡不曾想,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引起她这样大的反应。 而更可悲的是,瑜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没有反驳的权力。 因为皆是事实。 望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瑜珠摇了摇头,抹了把眼角的泪水,道:“我累了,想回去了,你别再跟着我,从今往后,也不必再来见我。” 说罢,她好似终于得到解脱一般,闭眼忍不住落了一滴泪,转身决绝离去。 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她与周渡都是十分相像的人,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东西,都可以表现的冷漠到极致。 明明先前她骨子里带着的清冷,并非是这种意味。 望着她一下也不曾停顿的身影,周渡心下抽痛了一瞬,却还是跟了上去。 他心底里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不知是什么。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瑜珠。或许是他已经在脑海中不断告诉自己,该放过她,又或许是他隐隐已经察觉到,瑜珠可能会因为他的不断出现而选择再次离开扬州城,去到另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而不论是哪个,都无法叫他的思绪冷静下来,不再去看这可能的最后几眼。 虽然瑜珠从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过他一眼,在他面前紧紧关上的院门,仿佛隔绝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渡终于停下来,狼狈地垂眸,望着面前这扇轻易便能推开的院门,却是连敲门的勇气都再没有。 是夜的扬州城又下了一场雪,仿佛是在为他送行,他在巷子里等到天黑,眼睫上堆了厚厚的一层冰晶,也不曾见那扇小门,再被人从里头推开过一瞬。 他终于走了,带着茫然和醒悟,带着心痛与彷徨。 扬州城外的马蹄印很快便被崭新的积雪覆盖,成了一片又一片纯净的白。 — 瑜珠在家中一连准备了好几日的功课,在正月初四这日,一路问人,摸索着到了传闻中孙员外的府上。 孙员外的宅邸富丽堂皇,比之她从前在上京见过的那些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同样是商贾,她觉得自家与孙家比起来,也着实是称不上富商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