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让一让!”推着水龙车的官兵这才匆匆赶来救场,历过惊吓的人们尚未缓过神来,只本能地僵着身子避开了道,看着那喷出的水柱洒在焦炭上,没了任何情绪的起伏。 被压在屋子下的人,定是没命活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可秦颂不能相信,尚不等余火扑灭,他便像丢了魂一样,立刻拿起根木棍跑进废墟翻找了起来,撬不动就用手搬,即便是被灼伤了也未有所知觉。 他只希望有什么板上钉钉的证据能让自己安心下来。 他希望怎么找都找不到一具像沈青棠的尸体,那样他就可以相信,沈青棠其实只是迷了路,现在正焦心地在另一个地方等着他去找她。 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湮没了秦颂,如雨的汗水涌进眼眶里,甚至引得鼻尖都忍不住一酸。 而同秦颂一样,怔在一旁的高简亦是无法接受如此局面。 不会吧。 他家大人那般机敏果敢、心思缜密,做什么事都很有把握,从来都没失过手的。 怎么可能栽在这儿呢? 他看着这遍地的残骸,头一回感觉像是迷失了方向,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火势已然渐消,仆役们纷纷帮着清扫废墟,翻找尸身。 每抬出一具焦尸,秦颂的心就被捏紧了一回,连掀开麻布去辨认那面目全非的脸,都是如刀割般的煎熬。 看着那一具具烧伤惨烈的尸体,高简心底顿时涌起了无限恐慌—— 他是亲眼看着魏珩闯进火海的。 一想到自家矜贵的大人可能也变成了这副鬼样,高简心里就一万个不能接受,立刻惶然失措地翻起了火堆来。 贺兰筠亦提着衣裙在废墟里四处奔走,悲绝得禁不住掩面哭了出来。 大火之下是蔓延开来的伤痛与绝望,在昏暗沉闷的暮色里尤其压抑着人心。 段鹏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出好戏,倒不禁对那些忙来奔去的人影生起了同情,笑着转向蔡福: “还愣着做什么,不去帮着找找?” 被火海惊坏了的蔡福一听被叫到名字,缓了缓神,干笑着连连应是,赶忙跑上去帮忙了。 可心里上,他还是对这座屋子颇有些抵触和畏惧的。 毕竟,那可是曾经死过人的凶宅啊…… “快,底下还有一个!”火堆里的仆役大声喊道,似乎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段鹏之轻笑着压低了眼睑,近乎麻木不仁地看着这场乱事,心中升起了一股别样而扭曲的快感。 同他作对的人,就该统统消失。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一个都跑不了。 夜幕悄无声息地笼上天穹,宅院里的灯火也渐渐明亮了起来。在某个不知名的房间里,被束住手脚的沈青棠昏倒在木椅上,许是被外面的闷响声吵到,还挣扎着掀动了两下眼皮。 就在这时,一道疾厉的哨声骤然响起,好似冲天的利箭划破了混沌的长空,打碎了每个人低沉的心境。 埋在废墟里的高简猛然抬起头,呼吸滞了一瞬,还有些神情恍惚。 “……大人?” 他喃喃念着,打了个激灵,立即拔腿而起,仔细辨认起了这哨声传来的方向。 段鹏之面上的表情微僵,听到那锐利的哨音又响了一声,顿时暗下脸色,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声鹰啸冷不防刺透了所有人的耳膜,扑打羽翼的声响是那么清晰,似乎正从顶上而来。 大家抬头望去,果真看到了一只雄鹰,正向段府的东厢盘旋而去! 段鹏之的神色骤然凝成了寒冰。 高简看着满地残垣,恍然得出了一个结论,“肯定还有别的出路!”说着,立即便领人向东面跑了去。 他家大人从不轻易动用鹰哨,每每皆是在危急关头才肯冒险暴露,只怕是遭遇了什么不测,绝不能耽误。 段鹏之表情僵冷,立在原地没高兴阻拦。唯有蔡福看懂了他那强压着未发作的风暴,立马跑到高简面前,干笑着阻止道: “哎哎哎,几位公子,实在对不住啊,那东面是我们家夫人的厢院,她最不喜外人踏足打扰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有,人命关天的误会。”高简顺着回答,没工夫和他拖延,直接推开人向前赶了去,“劳烦尊夫人通融通融了。” 秦颂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突发的大火和蹊跷的哨声已然在他心底煽起了不满。 如果魏珩能够没事,那么沈青棠…… 他必须要弄清楚真相,立刻马上。 同行的几个郃勒使臣也无法坦然接受这场灾祸,如果当真有别的出路,那么为何他们的族人会惨死在火中?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上前,单凭蔡福和一些家仆根本拦不住。 “哎哎,真的不行啊,夫人的厢院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没进去过,有什么事我们让里面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