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寿禧堂。 太夫人正低声和身边贴心的秦嬷嬷说话,言语里不乏抱怨:“……要真像老二那样,一辈子都不着调也就罢了,我操心习惯了,他也见好就收,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偏偏这老三,素日里瞧着最让人省心,可一旦搅出什么事端,就让人头痛欲裂,不知如何是好……” 秦嬷嬷就笑着安慰她:“……这为人父母,不都是如此?活到九十九,就得操心到九十九。甭管三老爷在外头瞧着再风光再有手段,可回到这家里,还不是您的小儿子,还不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要指望着您来帮忙?若三老爷连这等大事都不知会您,闷声就给办了,您才难受呢!” 她深知太夫人的性子。 表面上看,太夫人是在为这桩看起来极其麻烦的婚事而伤神,其实这事,相爷将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摊开了同太夫人说,太夫人反而心里是高兴的。没有母亲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懂事得万事都不用她操心而高兴,甭管孩子多大,做母亲的,总是盼着自己被孩子需要,能有机会帮扶提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 太夫人这一日一直在忙着想法子,京城有交情的高门大户家的主母都被她罗列在了纸上,写写划划的好几回,这般慎重,显然是已经想好替晏姑娘撑面子的法子了。 闻言,太夫人轻哼一声,嘀嘀咕咕道:“自己不像样,倒连累得老娘一把老骨头还要替他操持,也不知能不能记我点好……别到时候欢欢喜喜地将心上人娶进门,我回头教训个几句便要跟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过了一日了,太夫人其实也并不是那般生气了,再多的气性,也多半是冲着自己儿子来的——毕竟,她的好儿子可是亲口承认了,这是他算计人家小姑娘,硬生生毁了人家板上钉钉的亲事促成的局面,且人家姑娘的清白都被他骗了去,她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去责怪晏安宁不懂事? 只是讲道理是一回事,可心里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 她这心里,一直被儿子那些话折腾得七上八下——担心晏安宁小了他许多年纪,又不是真心仰慕他才要嫁的,到时候幼子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拢不到人家的心,偏偏这人又日日在眼前,岂不是日子过得更难熬? 秦嬷嬷哪里能瞧不出她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对晏姑娘是极喜欢的,只是牵扯到了相爷,就难免关心则乱。 她笑了笑,道:“三老爷可不是围着女人裙裾打转的人,哪里会计较这些小事情?听说,今日一直有官员来往外院书房,送走一个又来一个,瞧这模样,只怕是忙得脚不沾地……” 话音刚落,太夫人立时就着急地站了起来,将自己同幼子置气的事情抛之脑后,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他那样刻板的性子,一忙起来说不定连饭都没吃,身边的人也都怕他怕得跟什么似的,哪里敢同他叫板……不成,我得去看看,这在外头奔波了这么久才回京,好不容易休沐,那些官员怎生这般没眼色?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絮絮叨叨的,慈母心肠驱使下,恨不得冲到金銮殿让皇帝管管这些不懂事的臣子。 秦嬷嬷忙拦住她,笑道:“您就别操心了,早有人操心过了。” 太夫人一愣,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你是说……” 从前太夫人不愿意插手外院的事,也是在侯府住的时候被二房的事搅和烦了,宁愿做个又聋又哑的家翁。 可出了昨日的事情,她就不免将自己的心腹又重新用了起来——多少算个“眼线”,免得又在她眼皮子底下再生出什么事端。 毕竟在顾家当了多年的宗妇,外院内院,太夫人都有可用的人手,端看想不想知道罢了。 秦嬷嬷便将人秉上来的事情简短说了:“……听闻是徐启着急派人去请的,没耽搁多久就来了,后来里头便摆了饭……中间还来了个都察院的御史,也没见人出来……等人走了,后头还想进门的官员一概都被拦了。” 太夫人的眼睛越听越亮。 国公府的书房,可一直都是禁地。 从前有那不长眼的新进来的婢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见顾文堂在府里时往往就待在书房,或是想弄些红袖添香的风月事,或是巴巴地立在廊下,做些托腮点唇的小手段勾引人,可惜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时日长了,那书房周遭便成了母蚊子都难接近的禁地,便是她打发人去送吃的,也往往都是些年老的嬷嬷或是小厮。 这从来都觉得擦脂抹粉的年轻姑娘进了他的书房是污了他的地界的人,倒是破天荒地让人逾矩地待在那儿,甚至还让人听了他同旁的官员的谈话…… 太夫人有些乐了,忍不住拉着秦嬷嬷的手小声嘀咕:“……从前那个可没这种待遇吧?” 秦嬷嬷知道她说的是姜氏。 太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