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 待走出了老远,她才微微顿足,回望着承辉苑的方向。 “你说的我心里都清楚,但现下他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回了江陵,你以为太太会将我嫁到什么人家去?” 夏风带着热气,将少女婉转柔美的声线烘到耳边,但招儿听着却只感觉到一股萧瑟之意。 若换做旁的姑娘,此刻便该傻乎乎地道那心仪郎君待她有多好,又是怎样的俊朗风流,令人爱慕,值得她不必关注不够满意的庶母和小姑子。 可她家姑娘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待那如玉的郎君,也不过如同平日里做生意一般,计较利弊得失,优中选优。 看来,主母的早逝,对姑娘的打击一直都无法消除。 招儿心里说不清是该庆幸姑娘不似主母那般痴缠,为了一个男子不惜付出一切却不得善终,还是该为她小小年纪便对情爱之事再无向往而倍感酸楚。 主仆俩沉默了一阵,招儿勉强笑了笑,安慰道:“姑娘也不必太过忧心,总归侯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又是大家出身,若日后不分家,有侯府庇佑着,那两位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晏安宁点点头,笑意蔓延到眼底,拉了招儿一把,两人便慢慢地往回走。 招儿所言也正是她所想的,且即便是分了家,谢氏这些年来附庸风雅,对庶务一窍不通,总也还是要指望她的。她只需笼络好顾昀这个当家做主之人的心,其余的,也并不怎么值得在意。 晏安宁拨弄了下腕上的珠串,看了一眼天色:再过一盏茶的工夫,顾昀就要回府了吧。 * 说起这阳安侯府,也算是人丁兴旺,妻妾如云。 阳安侯现如今有一妻四妾,正妻马氏出身京都马家,乃名门之后,膝下两子一女,大姑娘顾明华嫁入平阳侯府为宗妇,长子顾晔八岁便得封世子,现下在太常寺当差,娶妻陆氏,次子顾昉亦有秀才的功名,娶妻金氏,是以马氏在府中说一不二,无人敢争权。 妾室谢姨娘育有一子一女,五少爷顾昀与三姑娘顾明珍。 妾室秋姨娘乃是从前太夫人身边的婢女,起先是太夫人赐给阳安侯的通房,后来生下了二姑娘顾明惠,便被开了脸抬为了姨娘,为人老实敦厚,从来不怎么争抢。 妾室明姨娘乃阳安侯昔日上峰所赏,膝下无所出,住的院子也极为偏远,听闻并不怎么得阳安侯的欢心。 余下的那一位,则便是晏安宁的亲姨母江氏。江氏是阳安侯当日下江陵办差时遇见的,后来便将江氏带回了京都安置,这么些年来,江氏虽无所出,却也还算得宠,一月里总有两三回能见着阳安侯,是以她住的怡然居也很靠近正房,算不得偏僻。 怡然居。 晏安宁进了院子,便见姨母江氏正喝着冰镇的酸梅汤,模样竟是十分享受。 她看着微微挑眉,福了一礼便坐在了姨母身旁,有些好笑地道:“从前您不是最闻不得这味道,怎么今年入了夏倒喝起来了?” 江氏这才瞧见她回来了,忙也要陈嬷嬷给她盛一碗,虽已带了些岁月痕迹却仍旧柔媚的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谁晓得,兴许是人年纪大了,变了口味?” 晏安宁便嗔笑一声:“姨母才三十多岁,哪里就年纪大了?”又看着她还有想继续喝的意思,忙拦道:“这东西虽解暑,喝多了也伤身,您可不要贪嘴。” 她只当是因为今年夏日格外妖异的热让姨母转了脾性,也并未多想,只是提醒了几句。 “瞧瞧,如今越发能当我的家了。”江氏和服侍的陈嬷嬷说笑,眼里却全是纵容,上下打量她一番,瞧着她方才出去时手里捧着的画没了,绣鞋前头也洇湿了一块儿,脸色微微一变,拉着她的手道:“出什么事了?” 晏安宁轻描淡写地将方才的事同姨母说了一通,江氏的眉眼中便闪过一丝愁绪,很快笑道:“快回去更衣吧,这般仪态到底失礼。咱们俩在这儿不要紧,若是有外人来了,岂不让人看笑话?” 话毕,竟带着一丝促狭之意。 晏安宁看她一眼,自然知晓她说的是近来待她越发上心的顾昀,脸上便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羞赧,嘴里却道:“也是,若是侯爷来了,安宁就要给姨母丢脸了。” “这丫头!” 待人走了,江氏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下来,眼角眉梢笼罩着一抹愁绪,叹道:“陈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五少爷虽好,可那谢氏母女却不是好相与的,隔三差五地就来讨安宁的东西,若是真嫁过去了,岂不是日日变着法地想办法侵吞儿媳的嫁妆?” 陈嬷嬷一听,忙劝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