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阁老于家中自尽。 永乾三十一年元月初一,六王爷一身白衣吊唁先帝,在灵前叩首叩得满面鲜血,嚎啕大哭乃至声音嘶哑,痛数侄儿“罪大恶极、篡改遗诏、颠覆江山社稷”,“本当凌迟,念在皇家血脉,留全尸”,又对着历代先祖灵位发誓,“必将光耀我大穆朝,爱护百姓,造福社稷。” 元月初五,宗室、其余阁老、八位持有丹书铁券的开国公、侯齐聚宫中,商讨国事; 元月初七,由先皇赏识的苏大学士写了一份万字奏折,引经据典地请六王爷登基,“早日稳定大局,畅通政令,慰先帝之心,安亿万百姓之心。” 六王爷推辞一番,执意不肯。宗室、开国公侯、大学士和阁老们跪地相请,再三苦求,六王爷掩面大哭“父皇”。 元月初十,六王爷手捧开国皇帝“永乐大帝”用过的盔甲,腰悬先帝赐予的龙泉宝剑,于紫禁城继位,定国号为“康庆”,永乾三十一年便是康庆元年了。 康庆皇帝第一道旨意,尊母亲许氏为皇太后,封发妻刘氏为皇后,封嫡长子为东宫太子。 第二道旨意,贬斥原太子一系为废人,念在皇家血脉,留其性命,在郊外造庄居住; 第三道是开恩科,选拔人才,安抚民心:于四个月后,也就是今年五月,于京城增开会试,八月增开乡试。 另有密旨,召其余的皇子进京,吊唁先皇。 消息传到金陵,已是元月月底。 曹延轩有一种茫然之感,拿起一支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端楷写出“康庆”两个字,凝视片刻,顺手把笔递给三爷。三爷草书写了“康庆”二字,大大咧咧地塞给五爷,五爷一瞧,用隶书写了一遍,轮到曹慎,就用了行书。 如今是康庆元年,可不能弄错了。 原太子世子的国号“嘉正”,在这世间仅仅存在一个月,就消失在尘埃中了。 曹慎依然是消息灵通的,“听说,如今这位,在灵前当着众位阁老、王爷的面,以先皇之名发誓,除了~除了废了的那位,一律不予追究。李阁老的家眷也保存下来,送回家乡,其余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动地方。” 也就是说,康庆皇帝自知杀孽太重,登基的手段也不光彩,已在史书留下重重一笔,免不了被后人指指点点;日后要循规蹈矩,做个“仁君”了。 三人觉得这话可笑,嘿嘿笑个不停,曹延轩啪地打开折扇,挥了挥,“哦?京城守备呢?九门提督呢?三大营呢?大同总兵呢?宣府总兵呢?” 曹慎瞪他一眼,“我说完了吗?要你讨人嫌!”悻悻地嘟囔“换成新国舅了。” 新皇后刘氏,嫡亲弟弟是赫赫有名的武将刘璋,曾打退,先皇龙颜大悦,封了刘璋做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局面....”三爷压低声音,“定下来了吗?”五爷迟疑着,身处一个巴掌,“这位....” 当今天下,有能力有人望反对新皇的,只有五王爷了。 曹延轩低声说:“这位,和当今渊源甚深。” 曹慎也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在桌上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旧太子的嫡次子,被废嘉正帝的胞弟,失踪的时候带走了传国玉玺! 夜深人静,他和纪慕云说起白天这句话,纪慕云也是赞同的: “妾身听说,当今和五王爷好得很。”皇子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纪慕云在姨母身边,也曾听说过,“每逢先皇寿辰,当今和五王爷总是一起给先皇贺寿,听说有一年练了剑舞呢。” 五王爷和昔日的六王爷、如今的康庆皇帝母家并不显赫,都是寻常宫人,一个年头出生,一个年尾出生,先皇一高兴,给两人穿一样的衣裳,人人以为是孪生兄弟。 五王爷三岁,生母就去世了,六王爷生母许美人对五王爷颇为关照,皇帝便把五王爷交给许美人抚养。 五、六王爷就此手足情深,先皇四十寿辰,两人一人一句,背万寿词贺寿;先皇四十五寿辰,两人练了剑舞,在宫中御宴时当众翩翩起舞,君臣妃子齐声喝彩;先皇五十寿辰,两人悄悄去边疆,把来犯匈奴的人头当成寿礼,带到寿宴上,场面血腥了些。先皇当众面色不喜,过几日,却把河南和四川分别封给两人。 此举引起太子嫉恨,于是先皇五十五岁寿辰,五、六王爷非常低调,并肩献上手抄的经文,但求“父皇长命百岁”。先皇没说什么,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今年是先皇六十岁寿辰,众人都想看看,两位王爷有什么新鲜寿礼。 想不到,先皇永远留在五十九岁,六王爷登基,永乾三十一年改做康庆元年。 此事天下皆知,纪慕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