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透过敞开的园门,能看到官绿色比甲、蓝色小袄的丫鬟立在屋檐下。 纪慕云的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史太太也放慢脚步,拉一拉衣襟,挽起她胳膊叮嘱“大大方方的....” 片刻之后,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笑嘻嘻拉开正房帘子,纪慕云摘下帷帽,微微垂首,跟在史太太踏进门槛。 “七太太好!”史太太满面堆笑地行前几步,行了福礼,用商户人家特有的热情“金林阁城西铺子史家的,给七太太请安!” 一个略有些弱的声音笑道:“有日子没见了,给史太太看座儿。后面这位是?” 史太太忙拉过纪慕云:“城西铺子三掌柜纪长林的女儿,听说近日七太太到庙里上香,跟着过来给七太太请个安。” 纪慕云屏住呼吸,恭恭敬敬行个福礼。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几道探照灯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浓重的百合熏香扑鼻而来。 曹七太太居高临下,把面前的年轻姑娘看得一清二楚:鹅蛋脸、大眼睛,鼻梁挺秀,乌黑浓密的青丝衬得脸庞格外白腻,削肩细腰,个子在女子中算高挑的,温顺恭谨的神情令人看着非常舒服。 七太太顿了顿,“我说呢,谁家的姑娘这么标致,原来啊,也是我们铺子里的。坐吧,坐下说话。” 一个腰间扎着水红丝绦的丫鬟搬来绣墩,纪慕云学着史太太,道过谢才垂首坐了。 曹七太太和史太太像所有爱热闹的妇人一样寒暄起来,无非是“您气色真好,大小姐真是个金贵人儿”“这天气,过几日就要穿薄衣服了”。隔一会儿,话题移到她身上: 史太太开起玩笑:“大小姐是个体面人,云娘也是个不爱说话的,若换成我们家丫头,哎哟哟,呱噪的没法说话。”曹七太太笑道,“看着是个安静的。多大年纪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她的方向说的,纪慕云身体前倾,低声回答:“今年二十岁了。” 曹七太太又问:“平时在家里,做些什么?”她便恭声答:“做做针线,给家里人做饭。”曹七太太嗯一声,“家里有什么人?”慕云如实回答:“父亲在铺子里做事,有个弟弟,今年十五岁。” 曹七太太笑道:“可读过什么书?” 纪慕云顿了顿,“跟着父亲读过《女诫》。” 七太太似乎颇感兴趣,逗着她说了半日的话,直到丫鬟上茶才停下来。 端到面前的茶盅是粉彩五福捧寿茶盅,市面二两银子一个,在光线下发着明亮的光彩。纪慕云每月也是到庙里为父亲身体、弟弟学业和姨夫姨母祈福的,便知道,茶盅不是寺庙里的东西。 借着喝茶,她用余光悄悄瞥了面前不远处呷着什么羹汤的曹七太太一眼: 那是一位二十八、玖岁的贵妇人,柳叶眉水杏眼,涂着脂粉的面庞透着精明凌厉。只见她倚着太师椅中的水红色绣翠竹大迎枕,墨绿色绣牡丹纹马面裙盖到脚面,高耸的牡丹髻正中簪着赤金镶红宝石凤钗,右边簪一朵点翠牡丹头花,莲子米大的祖母绿耳环与右手上的祖母绿戒指显然是一套。 七太太身边坐着一位十三、四岁、眉目略像七太太的贵小姐,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小姑娘梳了双螺髻,青丝间的明珠闪闪发光,石榴红右衽小袄,宝蓝色绣翠竹十二幅湘裙,手上戴着嵌明珠赤金镯子,珠光宝气的比实际年龄年长许多。 母女身后侍立一位年长仆妇、两位大丫鬟和两位小丫鬟,或戴赤金填青玉簪子,或戴珠花、玉镯,放到别处像大户人家的小姐。 纪慕云收回目光,盯着手里的茶盅。 屋里的话题移到针线上:史太太夸奖云娘“针线好着呢,您看看,都是自己做的。”七太太便笑道“过来我瞧瞧。” 纪慕云恭敬地走前两步,把手里帕子碰上去,又任由七太太和年长仆妇细瞧自己腰间佩着的海棠花荷包。 “手可真巧。”七太太透着满意,夸奖道“是个内秀的。” 歇了一盅茶,七太太话语露出疲倦,用一方销金帕子按按唇角,笑道:“相逢就是有缘,桂芬。” 一个容长脸丫鬟便走上前来,递来一个镶珠嵌金线的大红绣喜鹊登枝荷包,纪慕云恭恭敬敬接了,向七太太道谢。 史太太忙站起来告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