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两坛陈酿上来,看见孔宵明立即扬声道:“是孔大人来了!” “是啊,我带了贵客来,方姐姐,给我点薄面,这次酒里可不行掺水了。”孔宵明笑道。 “哪八百年的事儿了,咱这现在都是粮食酿的好酒!”方老板娘虽是十年已老了不少,可却已然爽利如昨,记性也不错,笑着说完便看见了卓思衡,只端详两眼立即认出来道,“孔大人,这是不是曾经跟你来过那位俊俏老板,姓……姓卓?诶唷!这些年不见,卓老板怎么还是这样有身板的样子,给咱们县上的俊后生都比下去了!” “哎你就记得路过的俊小伙记得清楚,快给咱们倒酒!”一旁的乡民笑道。 “这天天对着你们,能不把路过的俊后生记牢么!”方老板娘也不恼,笑着倒酒,倒至刘煦处,又是一愣,侧头去问孔宵明道,“孔大人可真是个好心人!还带来个看得人心里透亮的俊秀人来,这是哪位啊?要是行商,以后来我这喝酒银子都给你免一半去!” 刘煦虽到这个年纪可哪被乡下开朗泼辣的女人调戏过,顿时耳根都红了,卓思衡看他的样子便想到从前被方老板娘调戏的自己,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孔宵明赶紧解围道:“这是刘老板,来这里做个小生意,他于我有过恩惠,我便带他认个路。” 他话音刚落,邻桌的酒客就笑道:“方老板娘真是小气,酒钱怎么还免一半呢?” 方老板娘大方笑道:“全免也行啊!那得刘老板和卓老板两个人一道来才行!” 笑声自酒肆里溢散出来,刘煦也不再局促忍俊不禁。 坐在又一邻桌的老人也认出卓思衡来,笑后用很浓重的乡音说道:“我记得当年你还说孔大人给你带来皇帝吃你家的酒,你就给人家免了酒钱,孔大人如今高升到州府衙门里做官,说不定哪天真能带来皇帝,你那个时候可得说话算数啊!” 当年一句笑语,如今大家依旧是笑,可孔宵明、卓思衡与刘煦三人却是对视一眼,都觉恍惚之间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什么他们也捉摸不透的兴味,可又一想,所有心思都付诸一笑中。 这顿酒喝得刘煦晕头转向,宫廷佳酿精致且清澈,味道淡雅也不上头,然而这村酿醇厚劲儿大,他好一会儿才能勉强接受,偏偏本地人热情,拉着他边说边喝,到最后多亏有卓思衡和孔宵明拦着,才算没有被喝到桌子底下去。 但这次走访却是刘煦收获最多的一处。 “每次和卓大人出巡,都能学到好多东西,这次也不例外。” 一行人很晚才抵达伊津郡外的一处官驿,刘煦哄着女儿睡了觉后,还要批阅今日快马传至此处的重要奏章。 “臣和陛下出巡,心境也是松弛好多,除了太苍原秋猎,好久没有出这么远的门踏春了。”卓思衡说得是实话。 这些年他和刘煦都是太累了。 “这次咱们去麟州祭奠太祖龙兴之地与龙起之乡,借着这个机会多走访走访也是好的。”私下只有两个人时,刘煦与卓思衡说话从来都是更随意的,“此次还能顺路去到延和军治监与雄峙关两处军镇要地,朕也是第一次见,倒像小时候每每能出宫时那股新鲜和兴奋劲头了。可是啊……这样微服下来,积压的公务也真是缠人,还好有卓大人与我一道批阅,不然我一个人真是精力不济。” 说完,他翻开了手边第一份奏折,但就是这第一份,就让刘煦锁紧眉头,方才的轻松全无,只沉默着将奏折递给卓思衡。 卓思衡见到刘煦神色也知有事,恭敬接过奏折一看,他却是笑了。 “这些人……看朕只有阿辰一个女儿便总想着从旁嗣挑人入京,打得什么心思当朕不知道?”刘煦的表情显得极为厌烦。 “陛下大可不必为此事心浮气躁。”卓思衡缓缓合上奏章,“各大臣的联名也是出于朝政考量,只是陛下与臣不得不思考,这其中是否有其余旁嗣藩王从中授意。” 提到藩王,刘煦更是不耐道:“怎会没有,此次龙兴大祭,他们不也来一道同祭么?卓大人信不信,每个人必然都带着自己的世子来,等着让朕好好挑一挑呢!笑话……朕的女儿不知道比他们的儿子要强多少倍,怎么可能将天下假手他人!不若找个理由,给他们打发回去一了百了。” 谁知,卓思衡却笑着摇摇头,他看起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