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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 第150节


衡缘何得知。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为何非要是越王呢?”卓思衡略侧身,他一半身体被夕阳照得绯红明亮,另一半却好像已经隐没入即将莅临的黑夜当中去,“不过出于尊敬,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那老朽就洗耳恭听了。”

    “越王殿下每每大事先决,总要出城一趟,即便已是深夜城门落钥,他照样会用自己的通关凭令恣意出入,就算我不注意,中京府的人也不是傻子,越王殿下一没有口谕二没有诏令,频频出城,难道众人都是瞎了不成?只是我恰好知道,在越王殿下归来后,他的举动与之前便会迥异,想来是城外自有高人指点。”卓思衡当然不会说出他利用佟师沛调查此事,他立刻调转话题,希望自己的语气足够坦率,“如果不是越王殿下想为茂安公一家令择宅邸,欲使太子殿下后院起火,我或许还不能确定他在京郊宅邸的底细。”

    “只是这些?”郑镜堂似笑非笑道,显然是对这种仿佛瞎猫捡到死耗子的揣测全无认同。

    “当然,这些给了我启发,但这些又都不是关键,真正关键的是你的行踪。”卓思衡笑道,“我于两年前去了一趟你本该告老而还的家乡丰州伊津郡,可你并不在家中,家里人说你出门云游去了,这倒也正常,我若是告老之日必然也想孑然一身去四处游历,好丰富丰富这一眼几乎要望得到头的日子,可你的通关文牒却根本没有记录在郡望,这就奇怪了。”

    郑镜堂的笑容在这里第一次略微僵住。

    卓思衡凑近他轻声道:“我第一次去伊津郡时没有职权查看郡府库文书记档,但是第二次去,我借着办案拿到了暂代郡刺史的职权,这才发觉你不是没有出去游历,而是根本没有回乡过。”

    卓思衡做了许多年猎手,他擅长观察猎物,有时细微的动作反而比撒腿就跑更能说明一个猎物的本能反应,而他方才所言正是触及到郑镜堂所存惧的根由,为此,其人才会在保持得体和镇定笑容的同时,却不自觉僵硬了抚弄胡须的手指。

    这边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刻。

    “原本官吏归乡后地方要上报到吏部,你说巧不巧,吏部刚好也是由我主理,那就太好验证了。我回来后发现,彼时你告老归乡的文牒就在吏部文书库里存档,那么也就是说,当时在伊津郡做刺史的杨敷怀为你造了假的凭证,杨敷怀已经落网,那我去牢里问问他实情,也不是难事。”

    郑镜堂的笑中逐渐浮现起一种莫名的深意来:“都说杨敷怀罪恶滔天,竟用集雅斋做贿托公行之事,然而据老朽一两个尚在朝中的朋友所说,那集雅斋的账簿里可没有老朽的名字,老朽与杨敷怀便无往来,怎好凭空说这些猜测是确凿之语呢?”

    “因为你与杨敷怀在集雅斋往来使用得是越王殿下的名头。”卓思衡说罢看着郑镜堂的双眼道,“表面上看似越王殿下为求你留京做幕僚安排了一切,其实是你借着越王的手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就是借着这个办法,一直将自己隐没在越王的羽翼之下,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指点迷津,可越王做事总自作主张,想来也让你头痛不已吧?所以,随着朝堂对致仕多年的你早有遗忘,你便借着这次为茂安公寻找宅子的机会悄悄搬回了城中,而原本你在京郊所住的屋宇便给了茂安公,越王托人去找新宅子,可为什么没有买卖就开始着人搬家带人出城?那是因为你转移了幕僚的阵地,仅此而已,可惜茂安公还以为自己一女嫁给太子风光无限,自己又搭上了越王的关系可两边下注,谁知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郑镜堂静静看着卓思衡,花两年时间观察与验证,最终掌握确凿证据,通过越王告知自己对真相的十全把握,然后再以此来要挟见面……

    “你今年不过三十有一,心计之深却胜过砥砺浮沉多年的老谋深算之辈,当真是后生可畏。但你今日见我又是何意?既已知道,便当做把柄也可,大不了在圣上面前参奏越王一本,或许我也能被迫现身,何故舍近求远呢?”郑镜堂仍然能保持得体的笑容,只是语气已冷上许多。

    “见你一面自然是为了确认一件重要的事,现在我清楚了。”卓思衡负手转身,笑道,“你心系权柄,妄借推举新君上位重归庙堂,最好是报复一下令你赔累而退颜面尽失的圣上。这本无可厚非,为人念及自己所受屈意也并非不可原谅的过错。但聪睿果断,能以壮士断腕保全自己所剩实力以待来年春日老树新发的你,为何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越王人虽鲁顿,对老朽却分外尊敬。”

    “那他是不会不听你的话事事非要自己作死才知南墙砖硬的。”卓思衡调头看向郑镜堂,“要是选择傀儡,在你隐退之时,不会有比彼时的太子殿下更好的选择,若真是单纯为了权柄,为何不在太子殿下最困顿的实际施以援手?且太子忠厚,若是援助于他,待他顺理成章得继大宝,你岂不立即就成了上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我朝萧相国?何须错付一莽夫竖子?因为你的目的本不在此。今日之见倒让我觉得,你似乎很期待我发现真相,然后替你摆脱越王?那我为什么要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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