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在书档库内窸窣作响。 就在孔宵明殚思极虑却无有想出办法的时候,轰隆声似寂雷奔涌,忽得自外入内,架子上的档案全都跟着颤上一颤,吓得书吏当即奔出。 孔宵明也是吓了一跳,但他忽然意识到此机犹如天意,便迅速自怀中取出那份旧档,挨个架子上查找对应绸布签,谁知刚看见要找的案档,却听有脚步声来,他匆忙替换,只觉汗湿濡背指尖发颤,欲将换过的卷宗塞入怀中,可自门外照入的日光中已然出现一人影。 没有时间再藏匿卷宗,孔宵明急中生智,三步两步回去自己方才所在书架前,拿着此文档充作自己正在核准的任上记录簿册,竟翻看起来。 “哪家不要命的,还敢结到郡衙外面来结亲,真是不知好歹……别被炮仗把红事崩成白事才好……” 口中不住碎念的文吏回来看见孔宵明还不动如山在慢腾腾翻看,更是气不打一初来,忍不住指桑骂槐又道:“这么会挑日子给人惹麻烦,郡衙是撒泼的地方么?旁人忙旁人的事儿,还得分身去答对不相干的人,当真晦气。” 孔宵明因紧张,虽听出弦外之音,却顾不上心中愤辱,可却忽然想到那日姓卓的叮嘱他务必以愁悴之态示人,他竭尽全力稳住心神,将簿册重重合上,悲切叹息道:“我不知前路去往何处,自金殿提名以来初为官吏,一任不到,碌碌无为,书吏大人都不能等一等我恪尽职守这最后一件事么……罢了,我也不给大人添麻烦了,就此画押罢……” 说完,他将簿册放至书架上,工整压好,收回手时以袖口掩住颤抖的指尖。 书吏也觉自己话中略有过分,可一想孔宵明是刺史厌弃之人,又能如何,当即也不再多言,领他为告身书画过押,就算交割完毕,而后离库落锁。 再一转身,就见孔宵明直直望着已上锁的库门,他便催道:“既已交割完毕,勿要让刺史大人久侯了。” 孔宵明自知失态,可转念一想,莫非这就是自然而然的失魂落魄?他好像懂了些什么但又没完全懂,与书吏一并来到了郡衙的正堂。 周遭官吏大抵已是等得不耐烦了,见姗姗来迟的孔宵明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无非是幸灾乐祸和鄙夷,唯有秦县令目露悲悯,在此场合却也无法宽慰上半句。 端坐正位匾额下的伊津郡刺史杨敷怀看到孔宵明前来,只笑了笑,而后扬声道:“咱们郡虽小,人齐却不易,现下可还缺人?” 郡通判点过一次禀告道:“已是齐整。” “那咱们就关起门来说说自己郡内的话。”杨敷怀今日语气分外轻松,与其说郡堂升议,倒像是闲聚雅宴,“前几日京中来人,闹得大家都不安宁,不过事情一了外人一走,咱们也不用避忌。我先给大家吃副安心的药,我在帝京的人脉传回话来,说就在这两日,丰州的考课便会有结果,咱们伊津郡官吏无人勘评为劣,可谓一大喜事。” 此话一出,堂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氛,众人皆松了口气。 本朝考课勘评只分三等:优、平、劣。想评至优并不容易,大多官吏若兢兢业业勤恳务实,一个“平”字也足以升迁,唯独劣最让官吏胆寒,得了此间勘评,外任最轻都是急调回京经由吏部问话,若过错尚可弥补且态度良好,吏部处罚后再回去地方,可在任过错真亡羊补牢也已晚矣,那便是事情在吏部这里也止不住,将交由圣上亲问核查再兴问罪,可谓死路一条。 所以听闻无劣,众官颇有弹冠相庆之感。 唯独孔宵明低着头,一语不发,也看不出任何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杨敷怀座在高处,将这份不合时宜的沉默尽收眼底,他略冷了脸色,却转念之际又是一笑,止住喜乐絮语的众人:“好了好了,升迁与否还未可知,眼下庆祝还是太早,毕竟不是还有人要在郡内由我自行调迁的么?” 大家都看向了孔宵明。 如坐针毡大抵就是这种感觉了,孔宵明保持着失落的沉默,若是此行没被发现,能在最后离去前为霞永县百姓留下一星半点的福祉,他听几句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