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过的工部小官却提出乌梁素以骑兵骁勇著称,只要破其军马齐头并进之势,便可暂压进攻的冲力,他们在关内只需以静待疲固守,等待主力部队前来灭敌。 此话说是容易,但如何破势却不能只是说说而已。 据说卢甘当场取出纸笔,绘了一幅锤簧索弩营造图,此弩不同于军中常用床子弩,改用锤击重压簧片击发的方式,将两个锤丸同时射出,而锤丸之间连有绞索长绳。此弩不讲究准头,因惯性使然,两头重物击飞后环绕甩直其间绳索,横扫便是下马一片,几次击发便可将马军冲锋最势不可挡的先锋攻势化解于无形。 而且此弩只要拿现有弩机便可轻易改装。 事不宜迟,关隘诸将诸吏齐心协力,以此法破敌先锐,待到驻关大军至此,此地小股驻军虽未有杀敌许多,却让乌梁叛军游部连关下近前都未曾靠近。 卢甘回朝后便得到圣上亲宣嘉奖,然而卢甘拒绝擢升的恩典,明确表示自己入仕在工部,希望今后致仕也是在工部,终其一世均能有其用武之地栖居。 皇帝为此深受感动,赐予宅邸资才以示嘉赏,还亲自批示卢甘以后便是工部的人,谁也不能置喙。 也正是因此,他能三十岁出头便做到侍郎这一职位。 卢甘并不胖,但却是个圆脸,显得人有点憨头憨脑,眼神看上去似也有些迟缓,但卓思衡听闻过他的事迹,得知世上有些人便是大巧不工大智若愚,若论才华不输任何人,绝非聪明主张都流于表面的肤浅之辈。 这样的人他发自内心的敬服。 “姜监丞就只夸我的属下,也不看看自己身边站着的少年英才卓直学士?”周德惟不亏混迹官场多年,漂亮话说得迂回又耐听,他看着卓思衡含笑说道,“那日崇政殿你心系社稷痛陈吏学的德功,我都有从旁闻听,能如此为国勤忧,何愁他日不为栋梁呢?” 自己老师都没说过这么重大的嘱托,卓思衡心中咋舌,却仍是谦恭道:“大人谬赞。” 这样一来,姜文瑞也知晓周德惟是来找卓思衡试探此次吏学一事,他略加思考后笑道:“工部这次派来这样多的人,怕是还不知道哪处是咱们准备好的新吏学堂舍,不如下官领大人巡视参详?” 周德惟发出顺意的笑声,慢条斯理道:“那就劳烦姜大人带卢侍郎各处走走看看,此事由他专任主理。” 看着姜文瑞领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被派开差事的卢甘走远,卓思衡也知晓周尚书用意,不必等人开口,他要这个面子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先搭好台阶听听此人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不是符合自己的推测。 “周大人是有话吩咐我?若是关于吏学一事,我必定知无不言,绝不隐瞒大人分毫。” 卓思衡感慨自打外任回京后,自己说谎越来越痛快了。 周德惟似乎很喜欢眼下的对话方式与谈话对象,他舒展开笑容,但也压低了声音,同卓思衡沿着别院小路边走边说道:“春坛之前,国子监差人来询我工部是否有缺任和所需何等吏员时,我便料定卓司业你是敢想敢为又细心担责之人,他日定然不会令我失望。我见吏学的七科里有好几个皆是工部急需的吏员来源,更知你差人询问不单是为做勤务的样子,而是实打实要做出些事业来的。” “我受圣上所托,总不能腆居官位而庸碌怠日,那也太令人不齿了……可是,却是我无能,只有禁军可堪用我吏学。”卓思衡长叹一声,“终究是辜负了几位大人的信赖和希冀……” “你到底年轻,官场上的事利害相关知悉得少,又大多时候在荒僻地界外放,帝京朝廷里的弯绕你这样的坦率的直性子哪能刚回来便参透?不过此事要我说也不怪你,你一腔热血是好,但却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如今吏部实在太不像话啊……” 卓思衡不知道周大人从哪看出自己是坦率的直性子,更大可能是他故意这样说出来,这话他说出来时可能都不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