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甚好,可公正取录,又端拱学风,由长公主主持再好不过。” 慧衡暗暗看了眼罗元珠,心想大家果然都很默契,如果不是长公主出面牵头,只怕她们谁也没有这个能耐和脸面张罗起这件事来,而长公主……对于她来说,此事又何尝不是一不可错失之良机呢? 长公主并未表态,她赞同两个女孩提出的主意是很优秀,然而此事要从长计议,她回去再做思量。 慧衡此时更确定了哥哥的猜想:这位长公主绝不是一般人物。 自观中告辞离开,卓慧衡心绪飘忽,她前来此处只为妹妹嘱托,谁承想却有此等契机,然而这份看似惊喜实则诡谲的际遇里又有多少值得玩味的细节? 编书一事是罗贵妃提出,想让自己妹妹主导,这或许有一定的政治意图在其中。她们家已然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入仕的亲眷,唯有提高罗元珠的地位,才能为她的孩子提供一些她们唯一能攥住的筹码。编书一事既不涉及朝廷政事,又能彰显圣上德化,是稳妥又体面的事,此书一成,罗元珠必然成为帝京的焦点,或许会是本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彰名于刊册之间的女史。 可皇上答应让罗女史任总编纂,却将真正负责的位置给了自己的妹妹。要知道长公主殿下或许是目前唯一一个有能力也有权力置喙政事的女子,毕竟太后不是皇帝生母又有一层无法宣之于口的尴尬在,皇后即便与皇帝关系缓和,却还是不好言说,罗贵妃又从来谨慎安稳,没听说她有过僭越或是多言……只有宣仪长公主,她与皇帝议论朝政从来不是秘密,听闻几年前几个公案,皇帝都有专门询问妹妹的意见,而长公主总能以符合身份地位以及最贴近皇帝心意的答案给予圣上谏论。大家心照不宣的是,长公主一直以同样终身未嫁致力朝政的镇国公主作为榜样,而也因为有此先例,长公主又从来德行服人,朝中也未有议论。如今她掌握这个权力,也能替自己造势立名,离她的政治诉求与理想,必然更进一步。 那自己呢? 望着一方澄澈幽蓝的天空,慧衡扪心自问。 她所求的又是什么呢?如果她单纯只是无欲无求,在听闻此事之时,又为何心境躁动不安心胸翻涌激荡? 可是如果她朝前走了这样一步,对哥哥是否会有影响? 两相权衡交难,她心中亦是天人交战。最终的结果是仅剩的唯一一个念头: 去信问问大哥该当如何。 慧衡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她寄托了无限信任的大哥满身污泥蓬头垢面正在山涧里狼狈攀爬。 “大人真的没事吗?” 宋蕴和看卓思衡手脚并用攀岩的架势,露出极为担心的表情。 卓思衡忍住掌心磨损的疼痛,坚强笑道:“既然宋掌柜说此涧一侧茶树为茶园之冠,那我必然是要看看的。” 好奇总是需要代价的,付出体力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宋蕴和告诉他在此岩涧当中生长的茶树已有七八百年树龄,所产岩茶也是丛中之王,他既然主动邀请,卓思衡也想看看,不单是为了好奇心,更是觉得这么名贵树株的茶叶,若是用岩窑的瓷罐盛装总觉得不够隆重。毕竟岩窑的品质他是亲眼看到过的,因水土限制确实有些低质粗糙,若是寻常茶叶装进去倒也没什么,可是这种珍贵品种难道不是要包装精美多加点附加价值吗? 他于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可这一路实在太难走了,又因晨起刚下过雨,四人都没有穿雨屐,于是每个人身上都因湿滑摔倒沾了好些泥苔。 不过最终还是看见了巨大如蓬的茶树。 卓思衡不知道茶树也能这般壮美绮丽,岩茶独特的轻烟绿色仿佛浓雾汇聚到一处,蓬云如盖,低徊苍翠,只觉天边像是要落下碧绿的雨滴来。 “这株是母树,几乎是整座山谷岩茶树的先祖。”每当提及茶,宋蕴和的语气里都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我们每年春天都要和茶农一道祭祀茶祖,今年大人错过了,明年可以来看看,当真是一地各有一地风俗,我刚来时也是看的全然入迷。只可惜这样好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