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初次见到林婉是在宫外一场诗会上,他乔装赴会,去见因受诬而暗中被榜上除名的徐文。 亭台楼阁,曲乐长鸣,赴京的考生与名门儿女相聚此地,把酒谈笑,吟诗作赋。那时还未放榜,但苦读多年的考生却志得意满,好似已见自己的名姓昭示榜上。 当年十六岁的朱熙坐在轮椅上,由侍卫推着从喧闹的人群外缓缓行过,路过姑娘相聚的水榭时,于莺莺燕燕的欢笑声里听到了一曲婉转动人的琴音。 曲缓似流水,似响在心间。 朱熙循声望去,看见了山水屏风后一道半遮的朦胧倩影,瞧不见脸,只见一双白玉似的手从屏风后伸出来,缓缓拨动琴弦。那人腕上带了一对金玉镯,衬得手腕细不堪折。 朱熙问身旁的侍卫:“是谁在弹琴?” 他出宫赴诗会,前一日手底下的人便将这诗会上受邀的来客查了清楚,侍卫看了眼那姑娘手上的一双金玉镯,道:“应是林家的长女,林婉。” 朱熙有些诧异:“老师的女儿?” “是。” 朱熙觉得有趣,他收回目光,道:“老师的琴艺催人自戕,没想教出的女儿倒是抚得一手好琴。” 朱熙身边没个女人,侍卫也还是第一次听他夸姑娘,情不自禁问了一句:“殿下,要请她过来吗?” 朱熙自知这辈子都无再站起来的希望,是以没打算祸害别人家的姑娘,他淡淡道:“不必,请来做什么,叫人丢了脸皮在我面前卖艺吗。” 那侍卫听得这话,识趣地闭上了嘴。 当时朱熙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偶尔心静时,脑中会回想起那短短半曲琴音,以及那双玉似的手,和那姑娘的名字。 林婉。 林婉…… “王爷……王爷……” 大雪飘飞的宫道上,朱熙望着大雪出了神,徐文接连喊了几声才听见。 徐文见他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好奇道:“不知王爷被何事扰了心神,不妨说与下官听听。” 朱熙吸了口寒凉的冷气,缓缓道:“没什么,旧事罢了。” 他不想说,徐文便也没再问,他抬眼看了看这一时半刻停不下来的大雪,道:“王爷待会儿入了殿,可别再逞强,务必叫人将炉子烧旺些,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体恤皇上年幼,若是过了病气给皇上,怕是难得养好。” 听徐文突然开始念叨,朱熙摇了摇头:“你如今是做官做成了老妈子,话越来越密了。” 徐文笑了笑:“您身边又没几个人,这话若我不说,旁人更不会说了。您若嫌下官烦,娶个王妃才是正经,再不济找两名贴心的宫女放在房中也成,有了女人总是不一样,像我家夫人每日对我嘘寒问暖,晚上烛火一灭,被窝一盖,那才是人间惬意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