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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六 亲缘深浅,各自表述


    顾盼叹了口好长、好长的气,从梁晰晰躯体中抽离而出,将那支黑令旗搁在桌几上,娓娓道来的语气中尽显无奈:「当时我在嚥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看着年纪尚小的你那张惊骇惶恐的脸,我心里确实涌出一股强烈的憎恨——我真的很恨宗临风!我恨他为什么无法克服人性的软弱,表面上攀附权贵,实际上是喜新厌旧,拋弃糟糠之妻。我更恨他为什么与那名妾室生下你,却又无法翼护你,让宗氏家族毫无胜算的野心连累到无辜的你,让你隐姓埋名多年却仍旧逃不过政治追杀……」

    「娘,那样的后果,也是爹跟我亲娘万万料想不到的。」宗璽同感莫可奈何,「我有幸在师尊的教导下习得术法,侥倖跳脱生死轮回,这一千六百多年来在人世间随波逐流生活着,见识过的世事无常也多了。其实,不管是在古时还是现代,歷史动盪总是一直存在着,身为一个凡人,别说大环境了,即便是对自己,真正能够掌控在己的部分亦是微乎其微。所谓的『身不由己』,无论是对谁来说,确实都是成立的。」

    「是呀,这一点,我在真正拿到这支黑令旗之前就想通了……」顾盼手指轻触着黑令旗的表面,思绪回游于前世记忆之中,「与其说我恨你爹,倒不如说我真正厌恶的人是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始终无法挣脱内在魔考的怯懦与软弱——我跟宗临风之间的正缘,其实早在他与你亲娘相遇的那一刻就结束了,这点我相当清楚。但,我不甘心我给出的情爱被他弃如敝屣,我更无法忍受我过往的一切付出眼睁睁地付诸东流,所以我紧抓着对他的执念不放,因为那是我能彰显顾盼的自我价值的唯一凭据。」

    「娘……」宗璽极想出言劝慰她,却发现他根本毫无介入的资格,又岂能置身事外地假扮客观的评说者?

    「小璽,我在冥府十殿转轮王手下任职千馀年,我其实有各式各样的方法和管道可以打探你跟娟姊儿的下落,可是我一直没有动用那些人脉和资源,你可知道为什么?」

    宗璽静默地聆听着,摇了摇头。

    「因为我对我自己的自私与傲慢感到羞耻,而这层觉悟让我没脸去见我自以为无条件去爱的你们。」

    「娘,你何出此言?在宗氏一族获罪流放之后,是你冒着极大风险将我救了下来,最后为了保全我还牺牲了你自己的性命,你是世上最无私的母亲——」

    「小璽,你就没想过要探究背后更深层的原因吗?为什么一个下堂前妻会想方设法营救负心前夫与妾室生下的孩子?」顾盼唇角悬着一丝苦涩,这也是她内心深处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

    「……」

    「所以顾盼其实是个卑鄙又自私的女人,她看似高风亮节的作为,剥除了那层表皮,实质上也就是一种变相的报復手段罢了,既能成全自己的声誉,又能顺道昭告世人前夫有多么薄情寡恩……坦白说,她并没有比你爹娘高尚到哪里去。小璽,你为了像我这样一个女人,放弃了再入轮回重获新生的机会,终其一生只能被沉重记忆綑绑,不生不死地活着,当真值得吗?」

    「无论如何,我眼中的娘亲都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宗璽正色摇头,「我娘亲生前如何用心良苦抚养照护我,我都心里有数,我选择相信我亲眼所见的真实,所以我并不后悔踏上了这条道。娘,此时此刻能再与你重逢,我真的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唉……傻孩子,你真的太傻了……」

    「娘,你需要我帮忙你找出现世爹的下落吗?」宗璽沉吟半晌后出声问道,「如若再遇到爹,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宗璽已经累积了深厚的修为,他仅仅瞧上一眼,就瞭然于心,这支黑令旗蕴藏了极其巨大的能量。如果有朝一日冤家聚头,娘亲的心念将会是影响终于至关重大的关键。

    「这也是我现在头疼不已的难题呢。但说实话,我倒是真的对人际缘分的牵缠不清感到厌倦了。反正我现在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看天上那位大老爷会怎么为我安排了。」顾盼轻轻笑叹了声,将黑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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