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音色微微扬起,像小石子扔进水池激起的小小水花,易和泽感觉心也跟着颤了颤,歛下眼,小声道:「遵令。」 注视着依旧猜不透牌理的主上离去,易和泽伸手慢慢将那本书取了过来。 苍白的细瘦手掌上有着厚厚的茧,还有许多伤痕,搁在古朴的书皮上,依旧显得相当刺眼,然而,这也是他三年来,第一次被允许触碰书本。 想起方才他的主上念出自己原来名字的低沉嗓音,他伸手摸了下喉咙,试着也跟着吐出自己的本名,声音随着喉头的震动出来的同时,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音调不对,节奏不对,哪里都不对,哪里都陌生。 原来不过三年的时间,他已经不能习惯自己的名字了。 *** 裴明苍走出安置易和泽的房间,却并不去主厅处理事务,而是来到教内势力边缘的一处断崖,那里狂风捲着落叶,颳的脑子都能清醒。 然而他心神依旧烦躁,索性就着那一方之地,练了一套拳。 拳脚生风,带动一旁老树的枝椏一同颤动,扑簌簌落下满地叶片,他的思绪却始终无法聚拢,而一直回到让他心烦意乱的人身上。 那张彷彿就要陷入床里的苍白脸蛋,还有空落落茫然的神情,只有他巴掌大的小脸瘦的没了肉,只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细胳膊细腿,瘦骨嶙峋,他摸了个遍,越加想把人养肥些,至少抱起来舒服,心里头也舒坦。 在仇恨之前,首先那人得先活着,不是吗? 盘算着让风鸣把凌云深找过来,裴明苍皱眉,还有阿满,也得一起看看。 「主上。」 裴明苍转过身来,脸上神情并无波澜,沉静地看着面前的徐管事。 「小的听说那阿喜已经好多了,想将他调回外院做事。」徐管事不知向谁打听来的情报,见裴明苍迟迟没有动作,乾脆过来要人。 「还不急。」裴明苍淡淡道,也不欲多谈,踏步便想离去。 「主上!」徐管事突然大喊:「您莫不是被那贱人迷惑了?」混浊的眼珠子里有着刻骨的恨意,仇恨喷薄而出,有那么一瞬间,裴明苍感觉到那老人已经沉陷在那往事里,依旧固执地寻找如今早已不在的兇手。 「徐伯,你干涉太多了。」裴明苍停下脚步,声音微冷。 徐管事忠心耿耿,在裴家被灭门后,他一心追查兇手下落,天南地北,数载寒暑,不曾放弃,若非徐管事,他也没那么快就能报仇。 他感激徐管事,入主天华宗后,便让他领了个职务,让他安养终老,但这不代表徐管事便能对他指手画脚,尤其是在他心情如此烦乱的现在。 「灭门之仇,本座不曾忘记。」裴明苍抬眸望向天际:「本座自有料理他的方法,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活着,不是吗?以后也不必叫他阿喜,他就是易家人,理所当然要背负着名字过下去。」 「原来如此,小的明白了。」徐管事得了答案,勉强同意他家小少爷、如今的主上的说法,便行了个礼,目送着裴明苍离去后,他又走到崖边老树下,安静地任由狂风打在那老态龙钟的身躯上。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