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无法忍受的死苦,而是种混杂着先前的酸甜,发酵结合而成无法形容的丝丝苦楚。 张搴一时没法子精准地形容这种苦中带着微酸,而酸中又泛着些淡甜,可甜中又不去淡淡苦楚的矛盾复杂滋味。这丰富且难言的感觉就像是…许久以前,张搴年少时所经歷的第一场恋情—初恋,和尔后的失恋一样;一种介于纯洁天真的甜蜜和真实失落涩酸之间的感觉。许久…许久…张搴不曾再有过这种感觉? 「莫非小白免是黑衣女子失散多年的恋人?中了魔咒?!变成了白免?像是青蛙王子和公主?!」 当下,张搴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开始发挥他无垠无边偶而失控脱繮的想像力!很快,很快,他又重归现实,觉得自己荒唐地可笑。莫非童话、神话、传说、传奇…看得、听得、读得、知道得太多、太着迷?要不,肯定又是自己神智不清?又再度坠入虚无幻境。不然,怎会冒出这般荒唐的谬想? 「中毒太深。中毒太深。」张搴摇着头自我解嘲。 谁叫自己不但是个歷史专家,还是位民俗神话学专家?不只如此,还在学校里开了堂「神话与文化」的课程?只是时间过了半响,小白免依然没变成英俊挺拔的白马王子;而一身黑衣劲装,全身上下处处散发无限遐思的神祕女子,也一点不像那电影-白雪公主与七矮人(snowwhiteandthesevendwarfs,1937年)中那位狠心恶毒的黑皇后;可张搴再怎么左看右瞧,也绝难将天真善良的白雪公主和黑衣女画上等号。 张搴犹在自嘲纳闷之际,黑衣女子捧起了小免,一跃起身,灵蛇般的腰身一扭,若彩带般的臂膀肢体向外一展,踩踏在如铜镜的光滑大理石地板上自得其乐地忘情飞舞了起来。 剎那间,张搴忘了任务,忘了世界,忘了所有一切。眼珠死钉着窥孔,眼皮半下不眨,强压着自己的激动喘息,一时幻想以为自己已经成仙羽化,脱离肉身红尘,奔上了月球月宫。所以得幸目睹月宫里的仙子下凡,在自己眼前翩翩起舞。 儘管在百老匯看过许多顶尖职业舞者的演出,但张搴还是头一回又给这出神入化、超越视界的舞技、身段、技巧、嫵媚、甚至所释放出来的遐思和慾望给完完全全征服。他目不转睛飢渴地盯住窥孔里如万花筒般的神奇世界。 神祕黑衣女子变幻多端撩人的舞步、摇曳生姿的身段手式、完美比例令人遐想的美腿身躯、不可思议的腾空旋转、侧身,提腿、弹跳、甚至劈腿…无一不令隐身的窥视者-张搴如痴如醉。当下,张搴开始幻想怀疑起这展示馆内的黑衣女子是不是中国神话传说中坠入凡尘的天界仙子,亦或是敦煌莫高窟穴中壁画里的飞天神女在他眼前现了身? 看得浑然忘我,几乎忘了自身所在的张搴,斗然间见女子顺势将手中小免向空中一拋,当下竟忍不住脱口而出:「小心。」 这石破天惊一叫,划破了这桃花源、香格里拉、奥林匹亚、东海蓬莱、伊甸园、香巴拉…瞬间把所有的黄樑美梦给唤醒。张搴正懊恼着自己的无心的本能反应,把这近乎天堂般的美好一幕给怵然打断破坏之际。 只见黑衣女子停下舞动身躯,侧目,寻声,朝着窥孔方向,探来。张搴整个身子怵然像是结了冰,成了冻,完完全全失去了知觉和反应,陷入了个麻痺状态。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搴见到了是张全然不同的陌生脸孔。原先那张灵气逼人的秀气脸庞,在千分之一秒间,沾染上了浓烈邪气和股骇人杀气。张搴头一回见识到这种只有在小说、戏剧、传说、神话、甚至是川剧中「变脸」才可能出现的情景。 在张搴眼前所出现的是张混着邪气纯真,有着魔鬼天使,结合恶毒善良,毁灭与美好并存的脸孔。这是张集维纳斯和梅杜莎于一气,美丽又令人生惧的脸庞。这也是张搴第一次,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发现一张脸孔居然可以有这么巨大的转变。这瞬间变化比起中国川剧中的变脸,绝对是强上千倍、万倍。无怪乎,儘管仍隔着道墙,但张搴整个身体、心头在片刻间完全给冻结麻木全不听使唤。 这会,张搴该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梅杜莎(medusa,希腊神话中一头蛇发的女妖)的凝视,全身上下已经变成了一座石像?要不,为何这般僵硬,半丝无法动弹? 但另一个更荒谬、更心寒的想法,也几乎同时窜进了张搴心头。黑衣女子若不是中国的天宫仙子!?不是维纳斯?不是海伦?是再世的梅杜莎?便是魔法强大的摩根纳(morgana亚瑟王和梅林的敌人)重生? 但糟糕的是张搴此时身旁没有梅林!他斗大的眼珠瞳孔逐渐又失了焦,窥孔里的黑衣女再度化成了一团黑色迷雾。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