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显得有些靦腆。 「小信,这位就是我刚说的朋友,他是这里的屋主,今天是他私人摄影展的开幕日。」江赖静说。 迎面来的是一位大块头男人,双颊胖嘟嘟,看起来慈眉善目。 「江,你怎么现在才来?跟小女朋友去约会啊?」 「哈哈,展览还蛮顺利的嘛!」江赖静笑笑地说,不理朋友的调侃。 「最好是呢!」屋主嘻嘻笑笑转过身,音量变小跟凤信说话,「你看这满屋子的人哪,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不是为了我的摄影作品而来的,几乎没有人在意墙上的那些才是主角。他们都是为了表面而来的,我倒是希望有人能看看我的作品。江的小女朋友,希望你能玩得开心,谢谢你来喔。」 接着屋主就走离开他们,忙着跟其他蒞临的贵宾们寒暄。听完方才的话,凤信有些宽心放松了。她与江赖静慢慢观览墙上的作品。 江赖静取了一些小餐点给凤信,在她身旁座下。 古典奢华的迎宾室内,人群或站或坐,高挑大厅内响着古典乐,前端演奏着大提琴,悠扬琴声与低语人声交织。 「喔这个甜点好好吃!啊对了,老师你还记得蓝锚饼乾啊?」 「当然囉!你不是还相信它的小故事吗?之后我们不是还去听了爵士乐?」 凤信点头,突然大笑。「啊对对,我还把老师给惹毛了。因为我超白痴的还分珍珠咧!现在想起来真的好啊噠喔!」 江赖静突然谨慎的说,「就算你…现在这样做,我也不会再生气。」 凤信顿时脑袋空白,被江赖静瞧得有点害羞。她坐立难安,胡乱乱动。江赖静跟侍者要来两杯香檳。一杯递给凤信。凤信将杯型优美的笛型杯凑近脸庞,看着杯中晶莹裊娜的香檳,一颗颗向上漂浮的细緻金色气泡。 江赖静优雅地轻晃酒杯,细细嗅闻香檳的香气,雅致地喝一口。 凤信跟着也喝一口。「喔齁齁。」她皱起眉头。让江赖静笑出来。 感觉轻飘飘的。因为这个豪华的氛围,也因为老师的笑容。凤信完全放松。她微笑地看着在场嘉宾的高雅言行举止。她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场合,有些不可思议。 「老师,因为你我才会来到这种地方,今天谢谢你。这里太高级了!」 「小傻瓜,你在说什么?」江赖静无奈笑笑。 「老师,我想,酒有两种味道:甜跟苦。一种是无力回天,浇愁,用来麻痺疼痛、逃避现实,躲开无能的自己,当下很有迷幻感,飘然渐感疲惫,翌日又回到人间;第二种是吞下生活中的苦,驼着现实的那种沧桑。时间是扎满刺的雾,走过那雾之后,全身结痂的疼痛痕跡。苦,但你豪气吞下,从不间断,一口接着一杯。为生存而低头弯腰。努力的得到了成果就像傻瓜一样开心畅怀。失败被指着鼻子痛骂时,像根木头静默地颓肩听着、道歉。」 她说,「长越大,就越懂得酒的味道。想藉着酒意,来逃离这个世界,来麻痺这个痛苦…。」 为什么一个二十七岁的女孩会有这样的苦涩? 江赖静听了有些愣然,随便找了话题。「…你都喝什么酒?」 凤信忽然嗤笑,「哈哈。反正不是这种酒。」仰头一口把杯内的香檳乾掉。 在她低下头的那一动作间,凤信看见几位穿着高贵的人把手上包装纸及空香菸盒随意丢在地上。然后那群人便毫不在意地移动到别的厅堂去。 那个垃圾又被许多人踩过,在枣红地毯上飘移,最后落到墙角边。 为什么这么高雅的地方会这样?为什么这么高雅的人会这样? 盯着那个垃圾,凤信忽然感到呼吸困难。 她跟那垃圾一样。 那一瞬间,晶莹的泪水在她眨眼的同时坠落,她潸然泪下。 华丽瓦解了。假象瓦解了。 眼泪无法控制,情绪也无法控制。她站了起来,奔到佈满夜色的屋外。 江赖静跟出来,她蹲在一丛灌木边,紧握拳头。 「信、小信,你突然…你这是怎么了?」江赖静担忧地搂住她的肩头。 「…老师,老师。」焦急地呼唤,像是要赶紧说明白似的,凤信泪眼迷濛,她哭着说。「我已经跟学生时期的我不一样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凤信了。」 她沉痛地哭着。屋内的弦乐与轻柔欢笑声依然在继续着。只有一点点灯光流洩出门外,凤信与他都在夜影里。 江赖静愣住,这句话重重地狠砸向他。她哭得很伤心,像是已经一无所有,像是很恨自己。她的人生失败得一塌糊涂。 江赖静很艰难地压抑自己的内心黯然。他心痛地喃喃开口,「你…过去六年到底经歷了什么?」江赖静心疼地一把把凤信搂进怀中。 他低声安慰她。他一直说着,一直抱着她。那句话像一阵轻柔的风,回盪在耳边许久。 「没关係,没关係,只是长大而已。」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