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不好解释,「我、我的巾帕……」湘君支支吾吾,视线所及,尽是长及脚踝的春草。或许是给草叶盖住了? 「哎!那东西丢了便罢,宫里这东西可多了。」 「不!不能丢的……」 「你这样危险!」万一挡着了哪位千金的去路,一头撞上该怎生是好?柳蒔松不让她再找,一把将她拉至草场边。「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湘君掩面,失落的道:「那是,爹爹给咱的……」 「一方巾帕?」 「重要的是帕里的簪子……」眼角一瞥,却见裴少懿手握马鞭,在草场边缘处默默盯着她。 裴少懿默默收回视线,料定了湘君还会继续找;她已经寻着了她要找的东西,至于湘君还要寻觅多久才会死心,则丝毫不在她理会的范围之内。 不过她能肯定,不管费多大的气力,藺湘君也肯定没法找着丢失了的东西。 离草场越远,裴少懿却是想起了,当聿琤从怀里掏出那方巾帕时的模样—— 『这是什么?』她不解地问了,而聿琤朱唇轻勾,笑得很是欢喜。 『本宫也不清楚,不过,是从藺湘君身上得来的。』聿琤将之摊在手心,展开后定睛一瞧,却是一把断了的簪子? 『这簪子……』裴少懿凑近瞧了几眼,是个不顶值钱的平凡木簪。『莫不是救殿下时给折断的?』 『那可未必。』聿琤捻起其中一段,仔细瞧了瞧断面。『依本宫言,这肯定是断开多时了。』 『殿下怎知道?』 聿琤白了她一眼,指着其中一头断面,『你仔细瞧,这断面已是变了色,又卡了一点污渍,可见给她把玩过一段时日;又,若木簪完好,她又怎会以巾帕包覆,就这样收在怀里?』 裴少懿定睛在她掌中断成两截的簪子,不一会儿,聿琤仔细的把帕子摺妥,重新收进怀里,好似在对待什么珍宝似的。『殿下要留这东西?』 『嗯!当然留,一把断了的簪子还能给她留在身上,想必是很要紧的,本宫不消猜便知,她肯定要回头去找……』聿琤自信一笑,踱到案牘前忽地击掌,『正巧我的皮鞭跟鞠槌也丢在那儿;少懿,你去给咱跑一趟。』 不知怎地,裴少懿竟是明白,聿琤当真在意的,绝非是那些身外之物。 聿琤草草写妥了手諭,将之交到她手上。『若你瞧见了藺湘君,便能证实本宫的想法无误。』 『今日她施展了一手好轻功,救殿下于铁蹄之下……莫不是给了您一点好印象?』少懿咬唇,语调里夹了丝丝酸气。『可少懿想说,不管是梅公子遭左迁,或是在圣上面前丢了脸面也罢,其罪魁祸首,都是那藺湘君……』惹得祸。 『她毕竟救了本宫一命。』聿琤淡淡地说,裴少懿纵使还有着满腹牢骚,亦只得摸摸鼻子,认命替主子跑腿。 想不到才靠近顺泰门,便是撞见了那藺湘君,接着又瞧她在草场上寻寻觅觅,即能证实聿琤所言非虚。 那把断簪究竟是何来歷,她没兴趣知道;她在意的,是聿琤的态度。聿琤原先对此人是抱持着冷淡、看好戏的心态,但在接二连三的碰面下,对藺湘君的好感不减反增,尤其今日又受了一次救命之恩,连谈论起此人的语调都不同了。 藺湘君……这容貌俊俏、武艺高强的姑娘与聿珏过从甚密,早已不是新鲜事儿,甚至还传出,近日来主僕两人经常同床共枕……莫不是早早给聿珏「收」了? 但她也清楚得很,聿琤若想得到一个人,以她的身分跟手腕,绝对是要想方设法地把人给弄来身边……就像当年自皇后那儿把她给找来一样。 若藺湘君也来到聿琤身边,那又是怎般光景? 裴少懿攥紧了马鞭,光是想到了藺湘君搂着聿琤,卿卿我我的情景……那便是给梅穆搂着更令她难受百倍! 可有法子阻止这件事儿?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墨竹斋里,速速将公务告一段落的聿琤踱至窗边透透气,没来由的,竟是又想起了在草场上翻滚数圈,最后定睛于藺湘君眸心底的那记凝视。 那清丽澄澈的眸子,她瞧来倒觉与聿珏有几分神似,只是在那样情急慌乱的场面下,却还能如此波澜不兴……她方寸一颤,掌心贴近胸口,触及那今日才意外获得的,藺湘君视若珍宝的断簪。 即便是结怨在先,中间还横了个聿珏,但只要是她皇甫聿琤想弄到的人,她无论如何,定要弄到手。 然而,她究竟是没忘记,藺湘君是如何自一遭罢黜的罪臣之女,摇身一变成了随侍在公主身边的内官。 她抬头,仰望那高悬灿亮的春阳。 「高风亮节……是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