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逐渐被黑暗吞噬──成千上万隻的乌鸦盘旋在空中疾速振着翅膀,这样密集而慑人的壮观画面即便我这早有预料的知情人士看来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又是一声哨音,那一隻又一隻的乌鸦霎时俯衝而下,宛如卫星导弹设定了定位,直衝向场上最显眼穿着鲜红重甲的赤鬼军,扑上他们罩着铁面罩的脸孔,将唯一没受到保护的眼珠子粗暴地啄了出来。 此起彼落的凄厉尖叫声顿时在战场上响起,儘管已有无数条人命了结在我手上,看到这样噁心又血腥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反胃。 我用力压了压大腿上刚才被我自己弄出的伤口,剧痛再次袭来重新唤回我的神智。我握紧韁绳,趁着这不可多得的混乱时机衝进赤鬼军已然破碎的防护网,来到艾图前方。 这样的场面似乎是他始料未及的,一向从容玩弄眾人于手掌心的他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我没给他平復的时间,劈手就是一剑朝他的心脏刺去。 他俯身下腰将背贴在马背上,险险躲过这一剑。他才刚庆幸地吁出一口气,被禹湮伤过的那条腿立刻就中了我一道飞镖,而他身下的战马也被飞镖砍断了马腿跌落在地,将上面的艾图向前摔下。 「自大狂!记住了,这就叫作『假动作』!」我对滚落马匹、满脸错愕的艾图冷哼了一声,高举起剑瞄准了他的咽喉。 他想要逃开,可受伤的腿却让他无法动弹,他又伸手试着去捞武器,但武器却都在他无法触手可及的地方。 何曾看过这样狼狈的艾图?老天爷,谢谢您给了我这个奇蹟,让我走到了这一步。 我深吸一口气,落下这最后的一剑。 手上的剑钉进艾图咽喉的同时,一把长枪从我腹中穿刺而过。 其实我是有注意到的。在我举起剑的时候,眼角馀光就瞄到了索格隆朝我掷出长枪。 或许我能避开,但同样的,我就丧失了了结艾图性命的唯一机会。 这是个选择题。但对我来说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 我盯着艾图瞪大暴突的双眼,缓缓地跌落下马…… 「夫人!!!」「兰漪!!!」 耳朵又重新涌进各式各样的声音了,但却好不真实,像是一首轮唱曲交替拨放着。而眼睛所能看见的顏色却越来越少,从一大片的血红,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黑…… 好累……是该睡了。 阿湮,再等一等,我这就来了。 三年后 「太后娘娘,要奴婢伺候您起寝了吗?皇上的万寿节庆祝大典辰时就要开始,该是时候梳洗着装了!」 我张着佈满血丝的乾涩双眼,望着头顶上看了一夜的绣金凤凰帷幔,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哀家醒了,进来吧。」 「娘娘,您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喜朱捏起螺黛准备为我描眉时发现我眼底的血丝,一声惊呼后关切地询问道:「昨夜又没有歇好吗?」 「嗯。」我没什么劲力地点了点头。「喝了太医开的安神方子睡了一、两个时辰,但中间醒来后就没再闔眼过了。」 「这都持续多久了?要不再请太医来为您看看?」原本在身后为我梳理长发的解语也停下了动作,担忧地问。 「这也不是喝药挨针就能解决的毛病,不必白费功夫了。」我对着铜镜左右审视自己有些憔悴的面容。「倒是这眼下的乌青,可有方法遮住?」 「这些奴婢会处理的,娘娘就不必担心了。」喜朱像是为我关注的重点居然只是这个感到哭笑不得,轻叹了一口气。「娘娘趁着梳妆的这会子空档,先闔个眼假寐一下吧!待会儿万寿宴又会是一场硬仗,多少储存些体力应付。」 我从鼻子里轻轻应了声,听话地闭上双眼小憩。只是明明全身叫嚣着需要睡眠,眼皮也沉重如铅块,可脑子却是异常地清明。许多零碎破散的画面交错着闪过脑海,似乎像是发生在我过往人生里的片段,又像是全然陌生属于别人的故事。 但奇怪的是,这些画面里都有一个模糊的灰色人影,那人影总是背对着我,我从来没看过他的长相,而每当我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时,便会头痛欲裂。 这是最近两个月来才出现的症状,太医说,可能是过于劳累才会產生幻觉,只要不强迫自己去想,让心神放松,多休息一段时日就会慢慢好转了。 可我还真不知道,如今待在皇宫里如猪一般吃饱睡、睡饱吃的人生到底有什么好劳累的?朝堂上的事平儿管理得很好,加之楮萍悠、孙弘等能臣的辅佐,凤凰王朝被凤廷燁糟蹋的朝政这些年来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