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资格议论主子的,可夜王殿下一向英明,这会儿也不晓得为何会做出此等糊涂事。先前姑娘住在此处时殿下总听姑娘的话,劳烦姑娘替我们劝劝殿下吧!」 我什么时候塑造出让全夜对我言听计从的形象了……我在心里翻着白眼,但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你且说说看吧。」 「唉,夜王妃之位悬宕已久,全夜王府上下的人都替殿下着急,好不容易盼到殿下娶妃了,却是娶一个灵位作正妃……为了这件事殿下和陛下头一次闹翻了,最后还是陛下实在没有办法了,才默许殿下这样胡来,太后娘娘为了此事可是气得不轻,听闻如今还躺在床上不肯进食。」 听他这么说,全夜娶了一个死了的女人做夜王妃的确是事实,可看这家僕对我的反应……难不成,夜王妃另有他人,全夜娶的是另一个同样姓「兰」的女子? 我自己在这里胡乱猜着也不是办法,直接问全夜最快。「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和殿下说说的。不过殿下在府里吗?可否为我通报,我想见他一面。」 「瞧小的只顾着说话,居然让姑娘一直站在门口,实在失礼!」他抱歉地笑了笑,侧了身子抬手迎我进去。「殿下在府里呢,姑娘先请进吧,待小的和殿下通传一声。」 「多谢了。」我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踏进这个已有半年多没来的夜王府。 先前说过了,夜王府不若一般金碧辉煌的王府,杨柳依依,湖水青青,有着别具一格的间适韵味,是让人不怎么会有压迫感、能自然而然感到轻松的一座王府。然而此刻,王府四处掛上了白幡白布,彷彿用了特殊滤镜,一切景物皆失了色彩,只馀黑、白、灰三色。长长的白布在风中幽幽地飘扬着,在这里,我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只有无止无尽的苍凉萧索,就连空气中都飘着不可言说的悲伤气息。 突然间,我很希望全夜办这丧事为的另有他人,那个他即使抱着灵位也要娶进门的女人其实并不是我。要是他真为我如此,我……承受不起。 我正想着,领路家僕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对了,平儿小公子现在也在府里呢,姑娘在等候殿下传唤时要不要先去见见?」 我正要踏出的脚步顿时停在在空中,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你说……平儿在夜王府里?我的平儿他如今在夜王府里?」 「是呀!前几日殿下才将小公子接来的,姑娘不晓得吗?」 「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您又没有问起……」 「平儿!平儿!」 当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映入眼帘时,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心里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我急急地朝他奔过去,他听到呼唤的声音回过头来,和我对上眼时他先是呆了呆,随后那双美丽的凤眼也即刻盈满眼泪。「娘!」 我的平儿一向坚强,就算我们母子俩被绑架来作为威胁全夜人质那回,他也没有掉半滴泪。可是如今他哭得这样惨。 我蹲下身,毫不迟疑地将他拥进怀里。感觉怀中那个小小的身子不停颤抖着,我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用同样在颤抖的声音柔柔地说道:「别怕,别怕,娘在这里,娘没事。」 平儿伸出双臂使劲地揽住我的腰,将头深深地埋进我的胸前,我的衣襟很快地湿了一片。「孩儿……孩儿以为连娘也要丢下孩儿了……孩儿害怕……」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喊的沙哑,再也不是平日唤我时那脆生生的甜软嗓音。 我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发,手继续安抚地拍着他的背,附在他耳边不停地喃着:「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娘怎么捨得丢下你呢?」 「兰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知道是他,却又不像他。他的嗓音一贯温雅动听如顶级丝绸,可是此刻呼唤我的声音却低哑艰涩,彷彿每发出一个音对他来说都困难无比。 我拍拍平儿的头,要他先起来,然后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狼狈的泪痕,站起来转过身对着眼前的人慢慢扯开了个难看的笑容。「是我,我没死,我回来了。」 他似乎很努力在消化我的话,一双满佈血丝的琥珀色凤眸紧紧地锁着我。他一身朴素的白衣,头发未綰起,只用一根白缎在背后松松地扎成一束,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庞苍白无血色,是从未见过的疲惫沧桑。他似乎是一听到消息便立刻跑过来的,胸膛因为喘息还在微微起伏。 「你……还活着?」他缓缓朝我走过来,每一步走得都是那样地小心翼翼,就像是害怕出现在他眼前的我只是个幻影,一不小心就会凭空消散。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还活着。」 几乎只是一瞬的时间,我已被他紧紧拥在怀中。他是那样地用力,好似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