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玉莞的右眼皮上有一颗褐色小痣,要不是她眨眼,根本不会注意到,更别提她引我去桃花林时还是在乌漆抹黑的夜里。 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在不知道有玉莞存在之下,我会错认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但连声音都一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不对,也许对她们这些从小习巫的人来说,变幻声音从来都不是难事。 我没有应话,玉萝略有些尷尬,又接着解释道:「那晚我刚好有事不在月家谷,否则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这臭ㄚ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命灵引的事,也不知道跟谁学了这些乱七八糟害人的法术,她其实本性不坏……我……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关于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该道歉的不是你……」许久没开口,我的声音一时有些沙哑。「既然你不知情,那就不关你的事。」 我还记得那晚她赶过来时震惊的神情,除非她拥有足以蝉联十届奥斯卡影后的演技,不然她应该是无辜的。我也记得当月疏桐打算玉石俱焚将他自己和怨妊之境一同毁灭时,玉萝义无反顾地说要代替他。虽然她为的完全是她的宗主哥哥,可那股无怨无悔还是令人动容。不过,我要和玉萝再回到那宛如姊妹一般的关係,恐怕是不可能了。 「玉莞!还不过来跟人家道歉?」玉萝低声喝斥着始终一语不发站在旁边的玉莞。 玉莞她大小姐很有志气,不说就是不说,一副就算拿枪指着她也绝不就范的模样,当真是令人傻眼,我都要以为自己才是加害人了。 我冷笑一声,挣扎着从床上撑起身子。期间玉萝试着来扶我,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愣了愣,收回了手,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冷冷地望着玉莞,声音竟是出奇地平静,彷彿在怨妊之境里只是跌了一跤擦破皮,而不是差点一尸二命。「我不用你的道歉,我只要一个理由。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你勾搭宗主哥哥就是该死!」这回玉莞大小姐终于说话了,而且是在我问完后毫不迟疑地立刻接话,害我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思考一番后,便会发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没那么复杂。这玉莞八成喜欢月疏桐,但碍于自己的双胞胎姊姊也喜欢他,而且明显比她和月疏桐般配一百倍,便只好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谁知道不知从哪冒出来我这个「该死的女人」,害得她姊姊和月疏桐的感情面临重大危机,她都已经牺牲小我完成玉萝和月疏桐的「大我」,怎能容我破坏,这样她的退让会显得多么可笑多么无谓?于是乎,她便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既然不顺眼便乾脆除掉省得烦心。 总结一句,你们那纠结的感情关係到底他妈的干我屁事啊! 月疏桐是祸水,绝对是! 生气归生气,说到月疏桐,我才想起他也受伤了,不知道现在状况如何。「月疏桐呢?他还好吗?」我问着玉萝。搞清楚真相后,我已不打算再理会玉莞,总觉得和她继续追究下去,会显得我跟她一样幼稚。 「宗主哥哥是受了伤,不过不算严重,我让他休息,他坚持要在这里照看你。唉,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他也带着伤在这里顾着你一天一夜,幸好你醒了。」她微笑着,眼神里却有掩饰不了的黯然。「他刚刚去药房看看你的药煎得如何,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喔。」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那个……」她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她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颓然地垂下肩膀。「我骗了你。」 「骗了什么?」 「其实……命灵引是假的,我编来骗你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命灵引。」 见我没回话,她诧异地抬起头看我。「你不生气?」 「我早就知道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我,直到眼里的惊讶逐渐被瞭然取代。「也对,这么拙劣的谎言,连我自己都说得心虚。」 「我知道你是出于善意。」我叹息。也许早在遭遇那晚的变故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承认,心甘情愿地继续被她欺骗着。回头想起,奇怪的地方不只一处,例如她让我连续做了好几个月的冥想更像是在拖延时间,例如当我不断追问命灵引的各种细节时,她时常无法立刻回答……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需要藉口的。她给了我这个藉口撑过那段难熬的时光,我应该感谢她。只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当最后一丝残念也被无情打消时,心中的失落比起一开始什么都没有还来得多更多。因为有了希望,所以更加失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