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方不方便。」他的嗓音温软,换了个方式问:「重点是,你想不想?」 我沉默下来,脑袋里闪过黑狗睁着乌溜溜的双眼,期待般注视着我,请求我帮助牠的眼神。 说实话,如果有能力的话,何止一隻小狗,四隻我都会想办法养下来──就衝着狗妈妈连死后,都放不下孩子,而非像我父母亲一样,将我扔在小巷弄里这点,便值得我这么做。 可惜我没有能力。 「我大概照顾不好吧。」垂下眼睫,我拐弯抹角地再度拒绝。如果连照顾自己都有问题了,还硬要养宠物,那对后者而言不是幸福,而是伤害。 这句话之后,书怀学长隔了好半晌都没有出声。等得久了,我忍不住侧过脸看他,却发现他捏着下巴,面上堆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一会儿后才留意到我的目光,偏过头来勾起嘴角。 「先放在我家,怎么样?」他忽然扔出一句,让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什么放在你家啊?」我脱口问道,语落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直接。 学长并不介意,只是略停了停,便清楚地把话重新问过一遍。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认养,现在又没办法的话,就先寄放在我家,等以后可以了再把牠抱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我花了好几分鐘理解这段话,会意后惊讶地瞪大了眼。不是我觉得这方法不可行,而是不明白学长为何愿意这么帮我,如果说是看在我跟卉莹曾是室友关係的份上,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学妹,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对上我复杂的目光,书怀学长摸了摸鼻子解释:「我做很多事情都是靠直觉,或一种自然而然的机缘,所以很难找到理由……就像之前去图书馆找你那样。」 呃,学长你误会了,那个是梧桐搞的鬼。 我也跟着摸了摸鼻子,心知肚明却不好意思说明。 但学长见我没有开口,以为我还在等他说话,便自顾自接续下去:「卉莹出意外之前不久,我家养了十多年的老狗生病走了,牠也是隻黑狗,就跟你今天捡到的这四隻一样。」 明白他的话还没说完,我轻点了点头。 「所以今天看到那四隻狗狗的时候,我就想,也太巧了吧!我爸妈不是没想过再认养一隻,碰到卉莹的事情才暂时放下来的。」学长的口气平和,却没想到他接下来这段话,在我心底引起了多大的波澜,「之后,我家认养两隻的话,其中一隻就当学妹寄养的吧!刚好是兄弟姊妹,也能作个伴,就不怕寂寞了。」 我微抬着头,神情有些怔怔然,眼睛却热热的。 心像是被触动了般悸动着。 我想起在育幼院的日子,一群没有血缘关係的孩子聚在一起,就好像多了很多兄弟姊妹。因为大家的境遇都有些类似,即使平常难免为小事发生争执,可是一旦有人真正感到难过或生病的时候,却都不会吝嗇给予温暖。 有人作伴,就不怕寂寞了。 可是,年復一年,亲密的兄弟姊妹们逐渐被人收养,而我也逐渐长大,有些熟悉的人只要离开了育幼院,就再也见不到了;至于被留下的人,则必须努力压抑「失去」的悵然,努力去珍惜还陪伴在身边的人们,努力生活。 而那四隻小狗狗,若被分别被领养后,也将离开他们的兄弟姊妹。 如果书怀学长领养了两隻,那么至少,其中两隻就不会分开了吧? 按着胸口,我不自觉扬起了嘴角,释然微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