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捷运上,此时快接近半夜时分,车上的乘客零零散散的,整个包厢里安静得只听得见捷运行驶中的声响。 「今天怎么会突然带我来听这场演奏?」我看着身旁的陈子翔。 他不答反问:「在他们身上你看见了什么?」 我耸耸肩答:「乐在其中?」 「每次演奏的时候,你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你这么突然问,我怎么知道?」他不语,正在等我的回答,面对他的固执我妥协道:「好吧,我思考一下。」 闭上眼睛,我试着将情境转到管乐教室,想像着自己正在练习比赛的指定曲,乐章从慢版缓缓开始......「首先要注意音量大小,进入的时候声音不可以太大,否则会破坏整体的和谐。还有音色是否柔美、俱有旋律性。音准如何,有没有准确。」 睁开眼睛,我看着他,「我想的大概就是这些。」 陈子翔摇头,「你想过头了,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我不解地问他:「什么意思?我从小就是这样练习的啊,这样有什么不对吗?不就是要处理好这些细节曲子才演得好?」 「我带你来听刚才那场演奏,想告诉你音乐最重要的是情感。一首曲子的技巧固然重要,但若是没有感情一切都是白谈。所有的艺术皆涵盖技术层面,但根本源自于情感的流动。」他看着我,「你太注重技巧反而倒末本置。」 「我明白你要说的是什么,像刚刚『飞翔乐团』的演奏虽然活泼轻快,所有人的脸上都很享受,但是他们毫无技巧可言,一首曲子错误百出,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演奏家,这样你还认为情感比技巧还重要吗?」 「技巧可以训练,在我看来他们反而拥有你所没有的。」他语气认真。 我邹起眉头,「我学小号已经快十年了,难道我还会比他们差吗?」 他有些无奈,「你能看见其他人身上的优劣,为什么却不肯承认自己身上所困乏的?」 见他固执的样子,我的语气渐渐加强:「问题是一首曲子如果没有技巧,一切都是白谈,他们身上难道就没有缺点?怎么想都是我更优秀吧?」 「可在我眼里,一个演奏不出情感的演奏家,永远只能位居二流。」他看着我。 陈子翔这句话分明在说我吧? 听到自己被否定,心中有一把火焰开始燃烧,我努力忍着,语气却有明显的火药味,「陈子翔,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连庄老师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我,为什么陈子翔要这样说?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只见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罢了,如果你永远都是这样的心态,在音乐方面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我是那么努力才有现在的程度,你现在是在否认我所有的努力吗?」我不解地问。 「你之前说我拥有的你所没有的天份和特质,现在我要告诉你,那只不过是情感罢了,每个人都拥有的情感。就连技巧差如刚才的乐团成员也都拥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做不到。」 「也许你说的对,我的音乐的确缺乏情感,但是表达情感也是需要天赋的,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情感与生俱来,为什么你偏偏要把它往『天份』那一块推?彷彿这样做你的缺乏便都是情有可原,你只是害怕承认。」他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退一步说:「如果我真的有错,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你是个骄傲的人,经不起任何一点挫折,他们怕你承受不起,所以没有人敢告诉你真相,但问题明摆在那,我提出来并不想你反弹,不过希望你正视它。」 「但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问题需要去正视的,我努力过了依然没用,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看着他的双眼,依然不解。 我感觉到陈子翔的无奈,他将视线别开,放弃跟我辩论只简短地说:「你还是不懂。」 没想到陈子翔会这么说,我表情受伤地看着他,他却不愿意和我对视。 我强忍心中的不适,他这句话彷彿将我划在圈外,我的心里深处被刺伤,他这句话比起任何一句都还要令我难过。 出于自我保护,我语气冰冷地回答他:「对,我是不懂,而且还打算用这样方式一直练下去,多谢你的关心。」 我盯着他,他的脸庞一如往常的平静却更僵硬,最后他没有再回答我,任沉默将空气填满。 说出嘲弄他的话语并没有我想像中爽快,只有一片无力感包围着我。 为什么现在的情况会变成这样?我们出来的时候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吗?气氛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我扭头想看看窗外的风景,却忘了此刻在捷运上,那里只有一片漆黑。 过了许久,车厢上的乘客越来越少,陈子翔的手机突然响起,在沉静的包厢里几乎是刺耳的声音。 他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