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轿子里,心脏却随着轿子一上一下。 李砚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或者说,她从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善良的人,更何况是一个在深宫中垂伏挣扎了多年混到皇帝身前的人。 除非与他自己,或者与她有关。 莫非是父亲? 心中了然,姜馥掀开帘子,喝令马夫停下掉头。 但是马车的速度却越来越快,马儿红了眼睛嘶吼着往前奔,它的屁股上被划开了一个刀口,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你在干什么?”姜馥冷声质问他。 马夫并不回答,只是抬手拾着马鞭更加用力地挥在马的屁股上。 马车急速前行着,姜馥努力抓住坐垫,才勉强稳住身形,但支撑在地的脚明显抵不住这动荡,轻微颤抖起来,密密麻麻的痛意从脚底传来。 以烟到底是没怎么出过闺阁的小丫头,急得哭出声来,用尽全力地护住自家的主子,边哭边吼:“我们夫人是金贵之躯,如果出了什么事,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无论以烟说出些什么,亦或是威胁、恐吓,在前面驾马的马夫都佁然不动,沉默地挥打着马的屁股。 虽是一身粗布麻衣,但脊背挺得笔直,倒不是一般下人所能展现出的气势。 姜馥按下以烟护在身前的手,眼睛里闪过几丝打量。 马车行驶到一处空旷地带,坐在前面的马夫狠狠一勒缰绳,狂躁的马匹再度嘶吼一声,却听话地停了下来。 姜馥眼神变了变,坐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等着。 马夫下了马车,远处传来几声混杂的脚步声,又过了片刻,那杂乱的脚步声停下,唯余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慢慢地朝马车走来。 待到那脚步声靠近马车时,一道厚重又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殿下,还请马车外一叙。” 很熟悉的声音。 姜馥抑制住狂跳的心脏,稳定下心神,才把头从帘子里伸出。 站在马车外的老臣躬下身子,虔诚又恭敬地朝她行礼,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得整整齐齐。 “老臣泰轩,参见公主殿下。” 泰氏一族原先只是一个没落的小族,因为受到她父亲的赏识,才逐渐辉煌起来,可这辉煌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她父亲被抓,泰氏一族也逐渐覆灭,已至如今,朝堂上几乎再也没有泰氏一族说话的份。 姜馥在以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也没有让眼前这位自称老臣的人起身,只是隐在衣袖里的手却抓紧了。 头发花白的老臣一直叩拜在地,并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却越显恭敬起来。 姜馥思量着出声道:“你可曾恨我父亲?” “先皇对我有着知遇之恩,如果没有他,我们家族也不可能有光耀门楣的那一天,无论如何,我们都誓死追随先皇陛下和公主殿下。” 泰轩紧贴在地上,头颅未曾有半分抬起。 姜馥轻轻地笑起来:“那你为何还活着?或者说你让人把我掳来这荒郊野岭地带,又是为何?” 姜馥朝四周看了几眼,这里地带空旷,连个茅草屋也不曾有,若是要干什么,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容易得很。 “公主殿下,臣日前已经找到了先皇的遗体,臣找过专门的仵作验过尸体,存在诸多疑点,但臣绝对无有意冒犯,实在是陛下去世得太过突然,臣等不信。” “之所以把殿下掳来此地,也是怕隔墙有耳。” 泰轩保持着叩拜的姿势,身躯几乎与地面持平。 她的父亲,真的已经死了? 姜馥脸色苍白了些,手不由自主地捏紧衣袖,绞紧。 “那上次在我大婚之日救我的人,也是你的人?” 泰轩轻点点了头,头颅依旧垂着。 “行了,起来吧。”姜馥朝他挥挥手,补充道:“以后不用叫我公主殿下了,我已经不是了。” “不,殿下,您在我们心中永远都是最尊贵的公主殿下,难道殿下真的不想为自己的父亲昭雪报仇吗?” 泰轩慢慢地直起身子来,微垂着头,苍老的声音里带了点愤懑。 “说说吧,你在我父亲的遗体上发现了什么?” 姜馥紧捏住衣袖的手松开,不答反问,看似淡然,嘴唇上却没有一点血色。 “先皇最后是服毒死亡的,胸口那处并不是致命伤。” 泰轩还要再说些什么,刚刚那个马夫模样的人紧急赶来,小声道:“李砚的人已经赶来了,我们必须尽快撤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