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市,每周大半时间都会回老宅子陪祖父﹔表哥在外省就公职,虽不如堂哥们回得那么勤,至少每年也能见不少面﹔夏尧之前在国外,平日里到不到b市看心情,但寒假是固定要回老宅子的。明明祖父时常享受子孙围绕的天伦之乐,却在她回来时激动到这个地步,让她前所未有地深刻觉察到自己的任性,更感到自己真是太对不起祖父的厚爱。 「是啊。已经比平常……」夏尧举手要看时间才意识到手表留在他的房间里了,于是抬眸也看了眼厅里的鐘,「晚了快两个小时了。」 祖父生活规律,一直以来雷打不动的睡觉时间、几十年来养成的生物鐘就这么失效了,足以见他今日到底有多开心。 「誒,你就别再继续戳我良心了,它都快碎一地了。」 夏尧的眼光微微闪了闪,眉峰略挑:「真有在反省?」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齜牙咧嘴,对夏尧怀疑的表情表示愤慨。 噙着浅笑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夏尧默默上前取走她手里的浴巾,挥臂一展再一卷,扬开的浴巾稳稳裹住盈着水气的墨黑发丝。然后他一寸一寸透过浴巾抚摩着,直到棉织将水分吸得饱饱的。 冬倩保持最初侧身稍稍弯腰向前倾的姿势,一动不动,由着他在自己头上忙碌。 昨晚是她帮他吹干湿发,今晚变成他帮她擦净润丝。 好像他们很习惯替彼此做这样的事情,亲密无界。 她不想为难自己去思考此刻的举止是否合宜那种无谓的问题,已习惯在这样的时候放空脑中的一切,只专心享受「被服务」、「被呵护」的感觉。 夏尧的手重復做着轻揉的动作,直到长发上的湿气散得差不多才停下来。 「好了。」他将濡湿的浴巾卷成一团,起身带到浴室里待洗的衣篓中。 「唔。」不知何时已经蹭到沙发椅上半倚半坐的冬倩抬起昏昏欲睡的眼,瞧见他正拿了梳子出来,很自然地嘟囔出了「小心一点喔,我头发最近打结好厉害,超难梳的。」这样的话。 夏尧失笑,不发一言地回到她身旁坐好,扶着她的头靠向自己。 角梳的齿挨上墨黑的发丝,轻轻地、细细地、柔柔地、密密地,他虽然没有应下她呢喃的要求,却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件事。 仿佛掌心捧着的是稀世珍宝。 仿佛手里的冗冗长丝脆弱得稍碰即挫。 ——肯像这样放下身段悉心照顾另一个人的男人,他们的关係还是姊弟。自古以来,姊弟能相处得很好都不算多见,更遑论如此护着「宠」着——应该是凤毛麟角吧?! 「新好男人」这个称谓,夏尧绝对当之无愧了。 冬倩在迷迷糊糊中乱想着。 等他把她一头长发梳得根根分明,她几乎已经和周公见到面了。 他悄悄凑近她,一点一点,直至近得能数清她眼帘的每一根细睫。「……睡了?」声音如同没有手指压在指板时的大提琴c弦,浑厚悦耳,带了低低浅浅的黯哑。 「……唔……」她无意识地答道。 夏尧一哂,语轻如吐息:「本来二哥说今晚要开他新到手的一瓶82年的petrus,说想试试看它到底是好在哪,竟然比同年的lafite还贵。不过既然你已经睡了……」原本已经几不可闻的低语现在更是轻得如同气音,他吹着气,「我们就不等你一起啰?」 静默须臾。 冬倩倏地睁开眼睛:「82年的petrus?是……merlot?」 「嗯。」 「那我要去!」她虽然不嗜酒,但是对品酒还是很有兴趣的。尤其petrus是波尔多地区相当出名的酒庄之一,即使没有位列五大酒庄,却在酒客之中享有绝佳的口碑﹔產量极低,价格甚至比膾炙人口的lafite还高。82年又是波尔多的气候特别好的一年,这年份的波尔多酒是酒饕们一掷千金争抢的梦寐佳酿,她怎么会错过? 她很快翻身站起来,迅速得像是刚才那个睡得快没反应了的家伙根本不是她。 夏尧笑覷着她的一係列动作,无奈摇摇头:「……真是酒鬼。」 「去!你才酒鬼!」一巴掌凶狠地拍在他胸口上,以表达不满。 故意表现出气呼呼地样子,怒瞪了他眉开眼乐的脸半天,瞧着他对她的视线攻击似乎接收度为零的温和模样,最终泄气地转为与他相视一笑。 「那走吧,他们估计已经在大哥那等急了。」其实夏尧过来本就是要邀她去尝鲜的,只不过一见到她的人又觉得那边可以先搁置一下。 反正什么事都比不过两个人独处的时光来的重要。相处的时间怎么样都不够,所以只要能在她身旁,其余的所有都成了次要的。 「嗯!」 任由他拉着离开房间,往大堂哥的屋子去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