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她走到深处时,在两条小径的中间看见了一尊爬满青苔的地藏菩萨,或许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看看他吗?」大夫指着屏风后头。她点点头,于是跟着大夫来到他身边。他没有发髻,应该说把头发都剃掉了,是个体格健壮的年轻男子,长相白净,虽称不上俊美,看上去倒也挺顺眼。他的头包了一大圈,跟当初被挡雨窗砸中时的她没有太大分别。 「他大概何时才会醒来?」薰望着他的脸,发现他眉毛生得很浓密,形状也不错;他有一双好看的眉。 「这我就说不准了。」大夫摇摇头。「总之,在他还没醒来之前,我每天都会抽空来看看他;町办事处这里的爷儿们多,如果他醒了也不怕没人照应。」 薰吐了一口气,默默地点头。 在探望过伤者之后,薰回到番所,先是上了防火看台把守了半个时辰;之后与阿椿一同出外巡视,在杂院附近的蕎麦麵店吃了一盘冷麵,顶着大太阳又把南町沿着小木川给走了一回;今天过午之后的日头实在毒辣,向来以沉稳着称的阿椿不只一次拉着衣领直呼热,小她两岁的薰就更不用说了。 回到番所,才刚放下手上的六尺棒,等不到阿双的饭糰,薰便拎着乾净衣裳奔向澡堂,那模样活像是三天没碰着水似的,逗笑了脸上也满是尘土的阿椿。 自澡堂的长暖帘鑽出来时,薰已经换上了樱花色的浴衣,长发湿润的盘在脑后,身上还散发着皂荚的香味。 时节已经入秋,白天天气仍然酷热,但是日头下山后,温度便降得颇快。秋天的晚风吹上暖热的身子,已经透出几分寒意;薰不畏寒,还是把毛巾披在头上阻挡冷风;正当她环着双臂,准备踅回番所时,耳边突然听见另一头传来连串狗吠。 薰忽地停下脚步。 那串狗吠几乎是威吓般的再度发出警示。「走开!走开!」 狗如果发现了不认识的人,肯定会大吠特吠;因而起了看家留守的作用。南町一带的居民只要生活稍微过得去的人家,大概都会在家或是店里养一条狗,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鱼贩加吉兄的狗。 薰好奇地往反方向走,在快要抵达巷子口前,狗已经安静下来了。 她皱着眉,来到鱼铺子前,鱼舖的大门紧闭,但隔壁家的门居然是开着的;薰知道这是附近一名专门画绘双纸﹝註二﹞的画师的住处,名叫丰一郎,南町附近几处杂院的大娘们都非常欣赏他的作品;他最近正在创作的,是一部武家兄弟的故事,内容跟人家自然都是虚构的,但是一般庶民鲜少接触武家,尤其丰一郎画工细緻,故事描写又极其详实,若不是在武家待过,根本写不出这样的内容,因此很受瞩目。 町上的居民对丰一郎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三年前来到南町东大桥这里落脚,大约这一两年之间才有绘双纸作品问世,一上市便广受欢迎;南町里几家雕刻绘双纸版的店舖派人以重金挖角,希望能够完全揽下他的绘双纸作品,丰一郎却一口回绝,他不愿成为特定店铺的画师,仍是以自由画师的身分绘製作品。 绘双纸生意让丰一郎日进斗金,名气也在南町传了开来,已能称得上是町上的名人,薰却对丰一郎没啥好感,除了她不迷绘双纸外,许多人都曾说过他脾气古怪,平常不喜与人交际,大门深锁是常有之事。 然而那扇经常紧闭的木门现在居然是微开的;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薰整肃起精神,轻轻推开门扉,不料却被某样不知名的东西挡住,薰稍微用力推了推,往屋内探头,里头点着灯。 丰一郎大爷?薰试探性地喊着,仍在心里寄望或许他只是睡着了一时大意,但下一刻,她远远便发现一个男人倒卧在血泊中;她心头一凛,立刻再度虚掩房门,拔腿跑回番屋。 ※註一:自身番主要是由地主或是屋主找来协助巡逻、瞭望、救火的人员,人员多为平民百姓;功能就相当于现在的派出所;有时也帮忙武士办案 ※註二:绘双纸是江户时代的绘本创作,有图有文字,算是大眾化的读物;还有依内容而区分的赤表纸、青表纸、黄表纸等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