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伸手去接,费尔却又缩了回去,“先听听条件怎样?” “接受我们的受降仪式,加入悖都军,我们会像同伴一样待你。安烈女王陛下有承诺在先,宣誓效忠她的人,我们的国民不会介意血统和出身。”他直直地盯着对方逐渐凝固住的眼神,认真说到,“忘记过去一切,在这里重新开始,这是你现在最好的路。我把纹章还给你,若你加入我们,他日攻下了贺泽,我们帮你恢复身份。” 俊流眼里冷淡的温度没有变,僵硬了片刻之后缓缓问出一句,“否则呢?” “那就只有死。” 说一不二的口气,费尔湖水般的蓝眼中倒影着对方略微缺乏血色的脸。 “谁让你来的?” “司令部,”他说着换了下坐的姿势,习惯性交握起了双手,“老实说我们不想再留着你,浪费军费。” 俊流再次沉默下去,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睛想确定什么,却看不出任何蹊跷。倒影在少年眼睛里的光芒有几分微弱的晃动,就像被风掠过的烛火,但很快就稳定下来,变得更加明晰。片刻后他长吐口气,放松身体靠到了松软的垫子上,重新拿起了手上的书,一页页翻开来。 “纹章你留着做纪念吧,”俊流的声音轻了下去,甚至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你们要挑好了处决我的日子,麻烦提前通知一声。” “这就是你的回答?”费尔眯起眼睛,“年纪轻轻的,不想多活几年?” 话音落下便听见少年轻蔑的一笑,“要我抛弃自己的国籍,背叛我的家族来换?就算是利诱,开的条件也未免太烂了,呵。” “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等仗打完了,你可以回到贺泽。” “要杀就杀,那么多废话干嘛!”俊流似乎被惹恼了,提高音调阻断他继续这个话题,接着又翻了个身,连看都不再看对方。 费尔从他的房间里走出的时候,夹杂着细微冷雨的绒雪已经变成了漫天厚重的鹅毛,拂过干燥的脸颊有轻微的刺痛,刀子似的寒冷空气甚至让呼吸困难。他竖起高高的衣领将脸遮了一半,皮靴踩着刚刚积好的新雪发出吱吱的节奏。未走两步,却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人声。 “这么晚来想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吧。”费尔转过头,看着远远站在行道树下的彦凉。 “把钥匙给我。”彦凉说着从深黑的阴影里走出来,踱到他的面前,地上的雪光照亮了他的轮廓。 “我想他不太乐意见你,”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对方,“知足吧,若我不是报告上级他是自杀,你现在也被锁着。” 彦凉皱了下眉,自从俊流恢复了清醒,他已经忍受不了每天千里迢迢地从空军基地赶回来,却只能在夜色的遮掩下,呆在窗子外面看看对方的睡脸。 “我只想跟他道个歉,”大概是气温过低,他灰白嘴唇吐出的气息十分不稳,眼神的游移下透着不自在的生硬,却在看见费尔不知所谓的轻笑之后,突然转成了恼怒,“笑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没想到连花都懂得送。” 彦凉怔了怔,顿时被这带着挖苦意味的话弄得莫名尴尬,脸色跟着沉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像正被对方挑中了心头刺后的窝火,他紧接着上前一步,紧紧逼视着费尔藏在帽檐下的眼睛,不想那深不可测的湖面下再藏有什么阴险的东西,“俊流是绝对不会加入悖都军的,更不可能帮你们任何事,我比你了解他,他死也不会走这条路!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 费尔不接话,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彦凉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没有传递信息的目光竟然让他心头憋得慌,他握紧拳头,接着说,“他只要做个普通人就好。你们想要胜利,让我参战,我去帮你们打仗。” 对方突然冷笑一声,抬手便拉住了他外套的前襟,让两双颜色迥异的眼睛靠得更近。 “就凭你?”费尔压下自己竖起的衣领,好让自己低沉的声音传达得更为清晰,他细小的瞳孔在淡蓝色眼珠的底色上反射着清亮雪光,透着咄咄逼人的戾气,“你能向昔日的同伴开火,亲手杀掉他们吗?” 彦凉心头猛地一紧,背上的寒毛竟然跟着竖了起来。 “打仗可不是特技表演,”费尔松开了手后,吐出一口蒸腾的白雾,顺手拍掉了对方前胸粘上的大片雪花,“收起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吧。” “下次会有机会让你见他,等我在场的时候。” 他说完,重新拉紧了衣领,转身踏着越来越厚的明雪,在藏蓝色天鹅绒般深重纯粹的天幕下,背影逐渐和小路尽头漆黑的树影融化在一起了。 3 集合的哨音划破冰冷的夜空,紧绷着的寂静像是瞬间破裂了,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