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愈知道这信是写给金陵的家书后,自己书也不看了,凑过来将脸蹭上沈意的脖颈,千叮万嘱一定要向远方的岳父岳母表达他诚挚地问候,说话间的呼吸在吹到沈意修长的脖子,吹拂到洁白的耳垂,麻麻痒痒的换来沈意嗔怪的瞪视。 一封信在谢愈时不时地扰乱下,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写好。 终于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将信封上,角落里的更漏显示着时辰已然不早。 “不早了,去睡吧,明日里你还要上值。” 虽然不是大朝,不用披星戴月地赶往皇城,但是当值一天也不轻松,休息时间必须得到保证。 谢愈从善如流地将书放下,握着沈意的手,走回了卧室。 洗漱过后吹熄灭蜡烛,此时还是深秋,虽说已经有了凉意,但并未到烧炕的日子,尽管已经换上了冬日的厚被子,但刚躺进去,还是有着嗖嗖的凉意。 钻进被子里,谢愈自发的伸出手,将沈意抱进怀里,少年人的火力旺盛,浑身好似都散发着不尽的热意,将沈意泛凉的身子捂暖。 是了,从入秋开始,沈意和谢愈便没有分开被窝了。 谢愈和沈意,久在南地生活,刚到京城的时候也是有炕的日子,没有直面过北地的寒凉。 刚入秋的时候,白日里太阳高照,照得人身上暖暖和和,天空湛蓝,大片大片的白云漂在空中,好像要压到地面,鸽子打着呼哨从空中飞过,好似将整片的天空划开。 这迥异于南地的风情,让初来乍到的沈意看得很是欣喜,但这份欣喜,仅仅持续到太阳落山。 日头西沉,大地上再也没有热意,夜风一吹,白日里太阳的热意四散,凉意顺着房屋的缝隙钻了进来。 沈意躺在床上,感受着秋凉顺着四肢百骸爬上心扉,滚烫的汤婆子塞进被子,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依然冻得手脚冰凉。 实在受不了这份凉意的沈意,自有一天晚上不小心滚到谢愈的被窝,在这份火热中睡了一个好觉后,晚上床上便只剩下一个被窝。 沈意蜷缩在谢愈怀里,睡得香甜,馨香扑鼻,感受着怀中的软弱无骨,少年人的冲动再也无法忍耐,挪动身子,轻柔地在怀中人额头上落上一吻,这才深呼吸着忍受着心里的难耐,闭上眼睛陷入梦乡。 深更半夜,将兵胡同里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怎么了?”沈意咕哝着,睁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问道。 “我去看看。”好不容易入睡的谢愈,同样睁着眼睛,迷离的目光盯着从床帐看了几眼,这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掀开被子,沈意被骤入的冷风激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谢愈忙将被子细细密密地压严实,确保一丝丝的风也透不过来,这才拎着防风的油灯走了出去。 走出房子,薄薄的院门根本遮不住外面的动静,喧哗声更大,黝黑的天空也被胡同里的火光照亮,天边暗红一片。 打开院门,却只见胡同里的男人们拿着包袱整装待发,家里的女人们不断地往他们怀里塞着东西,又止不住的絮絮叨叨。 在家人依依不舍的惜别里,巷子里壮年的男人们,全部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征程。 直到这时,站得笔直给家里男人送行的妇人们,这才好似失了支撑,软塌在院门上,愣愣地看着远去的背影,留下泪来,眼泪无声但眼神里饱含坚定,好似悲戚却又有着忍不住的希冀。 被妇人们眼神中蕴含情绪镇住,谢愈忍不住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婶子,这是怎地了?”隔壁人家的身子经常来谢家做针线活,谢愈下值早的日子里也撞上过几次,见到这熟悉的婶子,谢愈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天冷了,今年雨水少,关外的胡人秋天没储备上什么东西,冬日里肯定要来劫掠一番,这不今日里刚收到长官的命令,要我家里的男人赶紧收拾好,去关口守着,抵挡胡人可能的入侵。”婶子年纪相对大上那么一些,也不是第一次送家里男人上战场,说得还算是平静。 “这些人是都去边关么?”谢愈看着一个接着一个走出去的男人问道。 “可不。”婶子扬起头,带着骄傲说道:“自成祖爷开始,我们巷子里的人家便祖祖辈辈守着这边关,成祖爷说天子守国门,我们自然也一步都不会退,谁家里没有个在战场上丢命的人。” 谢愈一时默然,带着敬意看着远行的壮士,无声地为他们送行,直到最后一个身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