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钦比平日晚了一个时辰才到家,虽说早早将来寻他的随侍被他以有事在身为由打发回府,但回来时还是远远就见着抱着披风候在侧门的随侍。 夜间寒气入骨,缩着肩膀在门口来回走动的小厮呼吸间吐出的白雾在朦胧的灯光下迅速散开,裴闻钦脚步一顿,只觉得胸口那股喘不上气的沉闷又熟悉地出现了。 “少爷!”那比他还要小上两岁的小厮余光瞥见他,立刻抱着披风笑迎上前,“您可算回来了,这天儿可太冷了,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好?” “我自己来就行。”裴闻钦抬手,拦住了踮着脚要给他系披风的小厮,手碰到小厮手背时仿佛碰到了一团冰。 他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了颤,“进去吧,外面冷。” 小厮眉开眼笑地跟着他身后,语气轻快:“您说要晚点回来,夫人便吩咐厨房将您的羹汤温着,正好一会儿回房趁热喝了去去寒气……” 他兀自说着,并未瞧见走在前面的裴闻钦闻言抿紧的唇。 白胖的莲子炖得粉糯软烂,银耳也炖成了黏稠的透明状,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温馨的香甜。 挥退了小厮的裴闻钦端坐在小圆桌前,视线落在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羹汤上,只觉得寒意顺着他后颈处沾湿的发根一点点渗进了骨头缝里。 仿佛过水的薄薄一张纸,没有丝毫重量地贴在他面上,明明还在呼吸,他却又一次觉得喘不上气来。 抬手将还没温下来的羹汤大口大口灌进嘴里,热烫浓郁的甜顺着喉管直直烫进他胸口,空碗被重重放回桌上,他垂着头,按在桌沿的手指关节崩得青白,整个人如同缺氧般急剧地喘息着。 良久,房内重新归于一片沉寂,裴闻钦缓缓松开皱起的眉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同平日一样漱了口,找出书架上看了大半的那本策论坐到书桌前开始今晚的夜课。 直至门被敲响,门外准时传来小厮的提醒:“少爷,亥时一刻了,该歇息了。” 他合上书,起身将书放回书架,拿开灯罩吹灭烛火,走向还亮着灯的内室,脱去外袍鞋袜,放下遮光的床帐,双手交迭在腹部,闭上了眼。 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像平日一样准时地睡去。 他想到了下值途中遇到的少年,也想到了在他徘徊不肯离去的院落门口见到的少女。 “小姐!”那叫他一见就颇有亲近感的少年,无论他怎么劝说都始终不愿离开,日落后迅速冷下来的天,就这么倔强地坐在紧闭的大门口等着,一听到门开的声音立刻惊喜地起身望过去。 于是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位叫少年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的人。 很神奇,明明算不得多么出众的相貌,他却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身后是暖黄的灯光,身前是清冷的月色,她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