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用脚不露声色地踢了踢顾璋,眼神示意:“臭小子,你这个东西靠谱吗?” 顾璋还没来得及回,就听燕老道: “我自了解我这小徒弟,没有把握的东西,他是不会写出来的。既然如今此事没个定论,我便禀明圣听,派御史下来查明永河村情况,也能顺便清查宁都各地隐粮扣税一事。” 上次的钱已经变成粮食,送到边关。边关一时不缺,但他相信,皇上是不会嫌国库钱少的。 只不过缺了这么一个人,敢冒着得罪一府都十几个县官员的风险,站出来给皇上提罢了。 顾璋心中有些酸涩,上辈子儿时的回忆频频闪出。 他早就做好独自一人闯过难关的准备,就如同从前无数次那般,即使面对质疑嘲讽,只要他不断努力,总能强大到无人敢言,不惧风雨。 却还是被毫无保留地信任的爱护,猝不及防地软化了周身尖刺。 燕老一言,也让满场皆惊。 上达天听? 不过是一小儿写的文章,有必要闹得这般大吗? *** 宁都府城,燕府。 与上次考试来暂住时相比,这座宅院已经大不一样。 “您搬来府城住了?” “受邀来问心学院当夫子。”燕老想了想,还是承认道,“这不放不下你这个小泼猴,就应下来了吗?” 顾璋鼓起脸:“我怎么就成小泼猴了?我分明超乖的!” “一个没着眼,天都要被你捅破了,不是小泼猴是什么?”燕老笑道。 顾璋见他如往常一般开玩笑,也顺着杆子往上爬,嬉笑着接道:“我这么小,可够不着天,若不是师父递来了长棍,哪里能去捅天?” 师徒两人如往常一般打趣。 不过有些事,终究要说开。 顾璋坐下来后,犹豫了片刻,第一件事,就是直言道:“我刚刚给一个人下了烂嘴的药。”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敢爱敢恨,敢想敢做,甚至手段也绝没有半点圣人之风,做了也绝不后悔。 对他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走条路都是一样的。 人终究有一天是要死的,甚至若意外突然到来,明天就可能会死,若不能依照着自己舒坦的性子过,死了都要后悔。 若燕老不能接受,表面的平静再美好,也不可能持久。 “定是那人有事惹到你了。”燕老肯定道,弟子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坑害他人。 顾璋藏在心里的隐秘角落,小心掀起一个角,往外稍微露了一点。 宛如长大的老虎,伸出锋利的爪牙。 燕老听完,也觉得项门着实可恶。 他想,若是他,也肯定会想法子处置,比如在学业上压住他,绝不给他超过的机会,去和夫子讲清楚真相,揭穿这人阴暗的一面…… 他脑子里百转千回,有许多种办法,可没有一条,是直接给人下烂嘴的药,让人疼得再不敢开口的。 可最后效果是一样的。 而且,他的法子,好像还慢些,也就是说出去好听体面,有君子之风。 燕老想起大哥来信中说的话,突然觉得好像触摸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如今大理寺丞被誉为当世包青天,不也善用诡诈之计谋?也同样是他的至交好友,怎么换做是小石头就不行了? 他笑着点点小徒弟的脑门:“你还说自己不是小泼猴。” 顾璋委屈地摸摸脑袋:“您不觉得有问题?” 燕老:“只要你明事理,知大义,走正道。具体如何行事,便是你的自由。” 若样样都按他想的来,正如兄长所言,和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顾璋都有些惊喜。 这个时代,讲究君子之风,圣贤之道,竟然真能接受他有些偏颇的行事风格,真是太难得了。 顾璋高兴地扑上去:“师父!” 他乌眸晶亮,“今天您其实信了我的文章吧?觉得能让宁都增产。” “嗯。” 顾璋嬉皮笑脸地问:“那我若有一日,说能让鸡长出六条腿,八个翅膀,您会信吗?” 燕老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我且看你还能怎么皮? 顾璋缩缩脖子,他是没这个本事,但是末世里,确实有这种变异鸡,可不是瞎说。 他委屈叭叭M.zzWtwx.cOm